接下來的幾日,雉涼都沒有見過容寧了。容寧走的時候告訴她,她要靜心思量解藥,會在五日之後回來,而雉涼所能做的,便是照顧那裏已經染了瘟疫的人。每日雉涼都看著那些垂死的人掙紮,苟延殘喘地為生命做最後的綻放。
直到那天,容寧拿著手上白色的藥瓶站在門口。那個黑色衣裳的女子,依舊灑然。雉涼看著容寧的眉目清晰,像萬年冰山上不化的白雪,一頭未盤起的頭發垂落在肩頭,漠然事不關己的樣子,她聽見她說:“這就是他們要的。”雉涼那時候覺得她很美,像拯救世人的神女,她泰若自然的神色好像是所有世間難得的一抹麗景。隻是當時雉涼並沒有想到,沒有仙是身著黑衣的。“拿去。”容寧見雉涼半天沒有反應,伸手將白色藥瓶一遞。雉涼回過神來,連忙接過。“溫水服送,一日兩次,一次一粒。若有起色,可酌情減輕。”容寧吩咐道。雉涼小心翼翼地扶起那個靠牆的小男孩,她喂藥的時候有些手抖,也許是那位死去婦人的緣故,又也許是擔心沒有藥效的緣故。小男孩已經有些昏迷了,迷迷糊糊地將藥吞下。雉涼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一直盯著小男孩的反應。男孩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隻是平靜地睡著了。雉涼見狀,微微鬆了一口氣,“容姐姐,素姐姐去哪裏了?我們要去找她嗎?”“不必,自然會出現的。”容寧沒有離去,而是在破舊的滿是瘟疫病人的屋子裏坐了下來。雉涼也不再說話,一直悉心地照顧小男孩,關注他服藥後的反應。
清晨醒來,陽光照在雉涼的臉上,夢中的雉涼覺得有些刺眼,伸手擋了擋。“奶奶······”雉涼被這一聲驚醒,看著身邊的小男孩已經醒了,喊著眼淚有些小聲地喊著,好像在思念那個老婦人。雉涼看的又驚又喜,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也不知道該答什麼。“死了。”一旁看似睡著的容寧,冷冷開口。小男孩聽到這般直白的話,有些沒有來得及反應。雉涼轉過頭去,不願意再看小男孩的臉。男孩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知道了。”雉涼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心酸,抱了抱那個男孩。隨後又想到什麼似得問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不是那麼沉了,比前幾日好多了。謝謝。”男孩起身,對著雉涼叩了叩頭,雉涼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救的你。是容姐姐。”雉涼指了指一旁閉眼不動的容寧。男孩一步步走到容寧麵前,跪下,叩了一個重重的響頭,“謝救命之恩。敢問姐姐姓名。”“不必了,這是你自己的造化與人無由。”容寧站起來,走出了門外。“那位姐姐姓容,名寧。”雉涼開口說道。“容寧······”男孩輕聲咀嚼這個名字,若有所思。
“多謝姑娘。”幾日之後,破舊的屋子裏的病人已經全部痊愈。一個女子率先跪下,“姑娘大德,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受小女子一拜。”雉涼仔細一看,心下一驚,這樣熟悉的容顏不是素姐姐是誰?隨後其他人也紛紛跪下,黑壓壓的人跪了一地,皆是這般向容寧表示感謝。“你們都起來吧。我和容姐姐隻是舉手之勞。快起快起。”雉涼明白了容寧當初的用意,有些開心,一個個將他們扶起。“官府大人到。”外頭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隻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邁進門來。“此次醫治瘟疫的是誰?”“大人,是這位姑娘。”那老人看向容寧。官府大人彎了彎身說道:“姑娘請,待下官稟明聖上,自會封賞。”容寧點了點頭,指了指起先帶頭的那個女子,說道:“這位姑娘助我良多,且已無親人在世,我可否帶她走?”那官府大人看了一眼鹿素,點了點頭。容寧正欲帶鹿素雉涼離開,不料感覺身後有人拉著她的衣裳。她回頭一看是那日那個小男孩。他看著她的眼睛,他說:“帶我走。”容寧的黑眸中如同有千把利劍,牢牢地盯著他的每一個表情,他隻是迎著她的目光。陽光照進窗戶,撒在容寧沒有情緒的臉上,她說:“好。”
“容姐姐,我們為什麼要帶著小財啊?”雉涼指了指站在自己一旁杵著跟木頭似的男孩。男孩的名字叫小財,容寧翻著書並不理會。後來突然開口說道:“九木。日後你就叫九木。”“那我姓什麼?”男孩問道。“笨,你自然是原來姓什麼就姓什麼了?”雉涼敲了敲九木的腦袋。男孩看向容寧,容寧再無言語。
很多年以後,那個已經長大的男孩背對著她在陽光下撫摸著她的玉簫問她:“為什麼你當初願意帶我走?”她泡在山泉中,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山澗滴落的清泉像敲擊心髒的聲音,“我總覺得我會死在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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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很感謝看過這個書的人。自從寫了這本小說,個人覺得真的是非常非常辛苦,然後呢在過年的這個時候,我碼字也比較緊湊。所有如果有什麼寫的不好的,希望大家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