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紫千紅總是春(三)(1 / 1)

雉涼醒來的時候,看見容寧一個人站在遠處,望著清晨發白的天色。那抹黑色的身影那麼欣長,就這樣直直地獨自站立著。雉涼看的出神,容寧轉過身來,看見雉涼醒了,朝這邊走來。雉涼連忙起身,迎了上去。“起來了?”容寧開口問了一句。“誒。咦?”雉涼滿是疑問,容寧從來不會問這些多餘的問題,很少說話,不是必要的事情就不會開口。“恩。容姐姐。我們要去哪裏?”“去患者最多的地方。”這個村莊所有患病的人與非患病的人也有兩個地方,容寧必然要選擇去患病者多的地方。容寧去的時候,發現患者都已經奄奄一息,大多數以孩子和老人為主,隻有極少的壯年男子生病。她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空氣中流淌著汙濁的氣息,窗戶被牢牢地釘死了,老鼠的屍體與這些被瘟疫感染的人共處一室。一個躺在地上流著口水的老婦枯槁的手有些吃力地拉住雉涼的腳,“姑娘救救我吧,給我些吃的就好,我孫兒餓得不行了。”老婦無神的雙眼,蓬亂的頭發都顯示著命不久矣。而遠處,一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有些神誌不清地說胡話,臉頰已經由於忍受太久的饑餓深深凹陷了。容寧看到雉涼的眼眶有些發紅,似乎要落淚了。

“走吧。”容寧邁開步子。“容姐姐,你還未曾給她們吃皇上給的藥呢。”雉涼跟在容寧身後小聲地說,害怕周圍的人聽見。容寧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不用吃。”“為什麼,皇上這麼好?為什麼你不給他們吃?”看離百姓遠了一些之後,雉涼在容寧身後生氣地大叫了起來。容寧轉過身來,冷冷地笑了一聲。雉涼有些害怕退後了幾步。容寧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她的右手微動,雉涼便又退後了幾步。容寧拿出東西往地上一扔,是金黃色的藥瓶。雉涼一看便知是皇上給容寧的藥。她顧不上許多,高興地撿了起來,“謝謝容姐姐,我這就讓他們服下。”說完,也不看容寧,轉身就興衝衝的跑了。容寧看著雉涼遠去的身影,也離開了。

天色已經暗了。容寧在村子裏選了一棵最高的樹,一躍而上,尋了個位置坐下。她靠在樹幹上,盯著暗紅色的天空。夕陽如同嗜血的惡魔,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將這個村莊吞噬殆盡。風吹起容寧黑色的裙擺,像盛開在沼澤的黑蓮。

“容姑娘。”白衣男子如同從天而降一般,站立在樹枝上。“白公子,此番前來,又是所謂何事?”白斐失聲一笑,白瓷般的麵龐是柔和的如同溫暖的陽光,“容姑娘說的不錯,這裏是《白醫書》在下想感謝上次姑娘的解藥。特地送來此書,供姑娘醫治瘟疫參考。”容寧一聽立刻站了起來,《白醫書》是難求的醫書,疑難雜症都可解,對於有些病症連起死回生都有可能。據說當今天下已經絕跡。容寧走過去,不料踩空了,身子直往下墜。容寧正欲施展輕功,不料白斐已經接住她的身子,一同緩緩落下。他笑意盈盈的臉貼的極近,平日溫潤的仙人模樣細看竟然有種妖異的柔和,“我恰要下去,便順帶姑娘一起也罷。”容寧任他摟著她,也不掙紮,一雙沒有波瀾的黑眸,隱隱流動著什麼。落地後,容寧站起來,“白公子,此書何來?”“容姑娘不必多慮,早些年的事了。這本書本是我家傳家之寶。失落他地。我尋回後未曾公開。”容寧接過書籍,“如此,謝過。”

“容姐姐,容姐姐``````”雉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白斐彎了彎身,“在下走了。滾滾這幾日暫住我府。姑娘日後回去,我會再派它回去的。”說罷,白斐已經離去。容寧這才知道那隻胖鴿子叫滾滾。“容姐姐``````;”雉涼跑到容寧麵前,語帶哭音。容寧沒有理會,隻是隨手開始翻閱起《白醫書》。“姐姐,那個皇上給的藥吃死了人,嗚嗚``````”容寧恍若未聞,如同早已知曉一般。“容姐姐,我錯了。你並沒有告訴我那個藥是假的。我也不知道是假的。皇上怎麼會給假的藥呢?那麼好的人,卻讓我給害了。早知道``````”雉涼有些責怪自己,一直語無倫次。她的臉上滿是淚珠。容寧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來:“我先前已然表態。”容寧歎了一口氣,“雉涼。”這是容寧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容寧覺得有些拗口,停頓了一下。“你這麼相信他給的藥。他也不會再給你另一個結果。這是那個婦人的命。”容寧難得地抬起手想拍一拍雉涼的背安慰她,卻在落下來的時候,變成了拍肩膀。“永遠。永遠不要信人。”雉涼忘記了哭泣,隻是看著容寧僵硬的安慰動作,一下子撲到容寧的懷裏抱住容寧的腰。容寧的手垂落在身旁兩側,沒有動。“我略懂歧黃之術,加上如今這本《白醫書》可有七成把握。隻得勉力一試。”容寧說道語調卻沒有擔憂,平瀾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