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查出來了嗎。”黑暗中,隻聽見月罷的聲音在寢宮獨自回響。片刻後,“皇上,該女子隻被喚過容姑娘。”“這麼說,你們連她的真名是不是叫容寧也不知道?”月罷的話中已然不耐煩了。“你們還查到什麼?”“這······這······”“有話直說。”“八年前,有個名動天下的命案,前禦史中丞薑氏慘遭滅門。”月罷搖了搖手,示意長話短說。“那時候有個十二歲的女孩,手刃薑氏八十九條人命。據說一夜之間,薑氏人再無生還······”暗影停頓了一下,一咬牙說道:“這個女孩可能是容寧。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詳細身世。”宮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讓暗影覺得透不過起來。良久,“可能?有意思。有意思。退下吧。”黑暗中已經隻剩下月罷。月罷摸了摸鼻子,兀自笑起來,才十二歲嗎?
由於容寧願意再多停留幾日,雉涼自然快樂起來。而鹿素卻怕耽擱行程,一直麵露憂色,幾次看見容寧冰冷的臉都欲言又止。容寧雖然不表態,但是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實在不習慣有一個人時時刻刻跟著她。索性後來,雉涼看鹿素一直悶悶不樂就拖著她去綢緞莊做衣服,四處遊玩,倒讓容寧如釋重負了很多。
這天下午,雉涼聽說妓院是個很好玩的地方,隻有男人可以進,她就特地女扮男裝,拖著鹿素去。鹿素紅著臉,囁嚅了半天不願意去。出於雉涼一個人去太危險,在雉涼的軟磨硬泡下,鹿素還是勉強答應去了。容寧看了看天色,便覺得是時機了,也起身出門了。
容寧輕步走到一個貧寒的小屋門前,站立了許久卻並沒有動作。她隻是呆呆的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嘎吱。”簡陋的門發出刺耳的聲音,裏麵的雙目失明的老婦人突然走出,拄著拐杖探道。容寧連忙站到門側,卻不出聲。那老婦人仿佛感覺有人,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容寧的眼睛難得一見地發紅,似乎隱忍著什麼。婦人並未覺得有什麼動作,隨後又往前走。容寧梗咽地喊了一聲:“奶媽。”那婦人的背影一動不動,容寧衝上前去又喊了一聲。她這才看到婦人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了。婦人拄著拐杖的手有些顫抖,說出的話也是顫巍巍的:“阿寧啊。”容寧有些忍不住,饒是堅韌如她,也頓覺淚意。婦人忽而暈倒過去。容寧見狀花容失色,連忙疾步抱起婦人,往屋內走去。容寧把婦人輕放在床上,平複心情之後,又仔細打量起屋內的擺設。這是個很簡陋的屋子,茶桌已經有了幾道裂痕,椅子也被修過幾次了,屋裏的東西很少很少,可能是出於奶媽雙目不便的。“阿寧,阿寧······”容寧聽到奶媽呼喚她的小名,連忙過去。“奶媽,我在我在。”容寧握著奶媽瘦骨嶙峋的手,急切應聲。婦人聽到容寧的聲音很快就平靜下來。許久之後,婦人歎了一口氣。說道:“阿寧,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了。都這麼多年了。不多不少正好十年啊。當年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奶媽,過去的事不要提了。”容寧倒了一杯茶,打斷了婦人的話。她端茶到婦人麵前,又說道:“你這麼多年來身體還好嗎?眼睛有沒有疼了?”“都瞎了,還談得上什麼疼不疼嗎?隻可惜,我還沒看清我的阿寧的樣子。”婦人說完兩眼含淚,將手撫向容寧的臉,慢慢地摩擦,細細感受。“奶媽。”容寧緊緊抱著婦人。“阿寧啊,你現在過得怎麼樣?這幾年你寫信給我說你一直獨自住在那個鬼地方。我每天晚上都擔心你啊。”“奶媽,如今他人求我辦件事。此事事關重大。短期內可能不便回去了。我此番路過此地,是特地來看看你的。如今見你性命無憂,我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了。”婦人說道:“阿寧,以前那些事就不要做了。會有報應的啊。”容寧抱著婦人沒有說話。婦人語帶淒涼地說:“誒,也罷。我知曉我勸不動。我以為都那麼多年了,你該做的事都做了,不會再步入這個天下了。到頭來,都是天命啊。”“奶媽,我隻是幫人而已。以前的事都了結了。”容寧急忙解釋道。“你自己在外多加小心。你性格冷淡,知己也少。我唯恐你有什麼不測啊。”“恩。知道了。奶媽。”
容寧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雉涼和鹿素這個時辰也要回來了,她隻能跟奶媽告別了。“奶媽,你等我。我把事情處理完。我就接你走,咱們離開這裏。”婦人含著淚,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等你。阿寧啊。小心啊。”婦人將容寧送到門口,容寧走了幾步又看了幾眼婦人。最後,一狠心施展輕功離去了。婦人靠著門,雖目不能視卻久久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