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歌一曲,就此作別(1 / 1)

這一次,我真的要遠行了。

幾乎有二十年,從我居住的樓房陽台看出去,就可以看到北山坪。這座其貌不揚的小山,卻鐫刻了諸如“二程”、黃山穀、朱熹等大家的印記。他們的造訪,不是那種到此一遊的偶留。蒼黃之間,總有一隻看不見的手,讓大家與涪陵不期而遇。我輩愚鈍,卻隻想翻越這座小山,到山的另一麵,窺探外麵的世界。

就這樣,我來到了主城——涪陵之外最近的異鄉。主城的繁華讓我無所適從,我就像鱷魚鄧迪,隻是用那些在山野裏練就的本能反應,應付著呼嘯而來的大千世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迷失於自己為自己假設的須彌山之中。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那些過去讓我不屑,擁擠的、亂哄哄的涪陵街道和各種場景,那些走馬燈一樣的萬家燈火、手足情深、離愁別緒,那些頑固地占領了頭腦的起伏跌宕、榮辱沉浮,讓我在異鄉的曾家岩、溉瀾溪,在昌都的援藏公寓,輪番上映、交相造訪。

原來,即使我遠在高原,涪陵還是以鄉愁為線,左右著我的悲喜。我必須向養育我的故鄉長跪叩首,揮手作別了。

正好,彼得·海斯勒出版了他的《江城》。實際上,那是寫給盎格魯撒克遜人、高盧人或者日耳曼人看的書。通過這扇窗,他們可以看到成長中的中國。我決定,用散文的方式,來記錄我所了解的涪陵。小說的結構過於宏大嚴謹,詩歌又講求靈感和天賦。我的母親,請原諒你的兒子是那樣的愚鈍木訥。或許,這是我現在唯一可以力所能及的了。

這兩年,我一直都在閱讀和寫作,比如李娟的散文、馬雁的散文、白瑪娜珍的散文,比如鹽野七生的《羅馬史》。其實,作為冉易光、楊愛萍、朱亞寧的弟子,我本應該更加迅捷和靈敏。直到有一次,在酉陽參加桃花節的開幕式。坐在人群之中,長歌動地、鼓樂齊鳴。我才發現,塵世的美好如斯,而我卻隻顧趕路。經年的廟堂曆練,早已讓我的文字世故而圓滑,哪裏還能在乾達婆的殿堂翩然起舞。

行行重行行,萬裏終須別。隻不過,我離別的話語有些冗長,甚至有些詞不達意。那些過往的珠玉,我隻是冒冒失失地拾起,稍加打磨,就呈現給讀者諸君。祈望它沒有叨擾你的清夜,又或者一個陽光尚可的下午。畢竟,手把拙作,已經是你我和涪陵的一麵之緣了。

感謝別必亮博士,感謝林鬱編輯,感謝我的摯友梅哲。沒有你們的嚴謹工作和大力支持,我散漫零碎的文字尚待字閨中。未來的日子裏,我在遙遠的青藏高原還會筆耕不輟。當然,諸位所看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風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