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君子有酒燕以樂(3 / 3)

萬劍臨身的那一刻,刀客雙手結印。右手握拳,左手托起。寶瓶印成,周身無風自動,衣袂飄飄,正是真氣外放之像。玉箸近身,在一尺開外便難以寸進。隱約可見真氣波紋。

琴聲激昂,猶如兩軍搏殺,激烈之處,刀光血影。

子應雙目緊閉,劍指回收,單手指向眉間。又複左右搏擊,幻化種種劍式。玉箸彈起,不斷在上空盤旋,結環形劍陣。

白家指印確是不凡,但家族一向低調。很少與人爭鬥,江湖之中常有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之歎。如今得以一見。眾人自是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子應一聲暴喝,雙目怒睜,眼瞳之間泛起絲絲銀光。虛空連點,隱現“乾坤”兩字。與此同時,玉箸亦有屬性化的趨向。

“那不是傳說中的正法乾坤劍印……”

席間有人輕咦,自語之間,似乎憶起什麼,正低頭苦苦思索。

那是一個中年商賈,八字胡,一臉富態。手指上那顆祖母綠的寶戒,價值不菲。隻是那對眯縫雙眼,偶有精光乍起,令人不可小覷。

“賈兄說的可是劍指佛印?”

商賈身邊一個高瘦男子,一臉猴相。話剛出口,似有所悟,頓時住口不言。隻是他倆之間的低語早已落入素姬耳中,她柳眉微鎖,似有一絲不悅。

碧琪隨即冷哼一聲。其聲清寒冷冽,亦如陽春三月雪,深秋五更寒。聲含真力,動人心魄。凡黷武境下俱心神動搖。

子應身形一顫,疾如驟雨的玉箸亦頓了頓。兩軍交戰,本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原本占據主動的子應窒了窒。雙方氣機此消彼長,愈演愈烈。久被壓製的無名刀客,頓時鬥誌昂揚。高壓之下的寶瓶印隨之炸裂,無形真氣形成衝擊波,迎向半空襲來的玉箸。

一時喳喳聲不斷。漫天玉箸潰不成軍,化為一地玉碎。滿堂寂然,落針可聞,隻餘淡淡琴音縈繞眾人心頭。

無名刀客張了張口,卻終是緊緊閉上。兩個沉默男人相對無言。由始至終隻以眼神對視,未曾吐露隻字片語。

“好!”

雲桑率先打破沉默,帶起眾人喝彩,一直延續到窗外。四大公子已去其二。若說顥曲出手隻是引子,那麼子應的開胃菜卻略顯不足。眾人俱將目光落在雲桑身上。

古有名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雲桑公子自幼習武,又飽讀詩書,博采眾長。雲氏一族,向來文武相輔,自成一派。

此刻雲桑悠然坐著,毫不在意眾人目光。無論是顥曲還是子應都隻是為他鋪平道路。對於武道他有自己的詮釋。武有魂,文有韻。比試之道,在於點墨之間。

“啪”

折扇打開,上書八字:玉山青雀,仙使難通。

正是上古篆文。書香門第好古風,八字寫得鏗鏘有力,古樸大方。

雲家在朝中地位不低,乃欽點監察使。是聖上親信,傾國之耳目。而青雀本就有信使的含義。

細看這柄折扇:麵是天蠶絲,骨是烏金鋼。雖非絕世品,亦附天星罡。

舉起手中杯盞,將飲未飲之際身軀一震,卻已神魂出竅。大堂光線陡然一暗,時空頓止。無數瘋狂運轉的光點彙聚,隱現一人,眉目輪廓逐漸清晰,正是一柄逍遙扇,滿腹經綸的雲桑雲青雀。

原來這就是神魂!靈魂之光,動人心魄!”刀客喃喃自語,臉上露出迷醉的神情。

忽憶起神魂的一段描述:神魂乃一切之本源。武學境界高低,神識主導一切。神識彙聚一點便是神念。神念愈強,神魂愈強。神魂控於肉身,一如房屋,磚瓦可棄,梁柱不可倒;肉身可毀,神魂不可滅。

正在他思忖之時,冷不防背後傳來一擊,頓時渾身一輕,似乎魂魄已離身而去……

神魂顯身,發出淡藍色光芒,猶如夜空星辰。油然升起冰冷孤寂的感覺。原來一向如沐春風的青雀公子竟是這般孤傲。反觀刀客,赤魂烈影,灼灼其華。像是深埋於地底深處的火河,暗流湧動。隻是赤影時而凝實時而虛化,一副未穩之相。行走之間,踉踉蹌蹌、搖搖擺擺,猶如嬰孩學步。忽雙臂舒展,伸了一個懶腰。這才睜開眼睛。兩道如實質般的目光,牢牢定在雲桑身上。

那分明是神魂初成,睜眼而生的征兆。刀客如此應敵實讓人捏了把汗。不過……座上嘉賓又有幾人看得清虛實?

神魂五色,水火金木土。赤火碧藍。雲桑與刀客正好相生相剋。

電光一閃,卻是刀客先行出手,一刀斷流,翩若驚鴻。隻是生澀之意參雜其中。

刀式如綿,連劈一十八刀。雲桑訝然,心底湧起奇異的感覺,其招之怪既精妙又粗陋。

他折扇輕搖,皆以禦敵字訣對敵,若真是初通武技之人,定將手忙腳亂。若是高手,則一力降十會,強行破之。或以粘字訣應敵,貼身纏鬥。偏偏刀客兩般皆不是。

刀客的笨拙、簡單讓雲桑興起大道至簡的感歎。這絕非懸殊對弈,對方隻是凶猛的惡虎暫失了鋼牙利爪,下一刻的凶險,誰也無法預料。

思忖之間,雲桑感到手中折扇一沉,禦字訣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