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將來(2 / 2)

現在大多耕地掌握在權貴豪紳手中,而這些土地就是由分封賞賜而來,農戶們隻能為這些人而勞作,不得隨意開墾荒地。可這些權貴拿著天上掉下的錢糧,還不把齊越山放在眼裏。齊越山非常不喜歡這樣,這些錢糧與其放在這些人的口袋裏,不如放在物華宮裏。

於是,子書流年想借著這次擴充人口的機會,挫挫這班權貴的銳氣——開通阡陌,還田於民。當然,這也不是說幹就幹的事,得做足準備,數據的收集統計是必備的第一手資料。

這樣,便有了魯拙帶著三千步騎來跟齊越山彙合的計劃。以追剿方士為借口,一路找茬,收集耕地、人口的實際數據,如果碰到有冒頭的,就順手掐掉幾個。為子書流年推廣開墾荒地,鼓勵農耕的新政掃清障礙。

寧逸聽著,連連點頭,最後卻說道,“這樣的話豈不是侵犯了權貴的利益?你不怕惹惱了他們嗎?他們不也有自己的部曲,以作自衛麼?”

“那些私兵不足為懼,至多隻能充當護衛,桑農數代人都沒經曆過戰爭了,早已喪失了戰鬥的意誌。”齊越山否定了寧逸的說法,又說道,“我要早為將來作打算,倘若一直這麼由得他們,我的將士都要餓著肚子去打仗了!”

寧逸隱隱覺得齊越山心裏裝著很多東西,那些東西卻不是能拿來和她分享的。他和子書流年謀劃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那個將來作打算,而寧逸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機會親眼去見證齊越山口中的將來了。

“寧小七,你好像並不驚訝子書流年所提出的新政。”

“不是不驚訝,而是不太懂這些。”寧逸違心的否認道。在寧逸的心裏,曆史自有它的修正性,即便再如何強行改變它,也不會產生相應的收效。“我隻懂得月滿則虧,物盛則衰,萬事求其極必反。我曾經雖說過民貴君輕,可權貴世族,至少目前還是國之根本,強行撼動其地位,有可能會引起內亂。這與你造天水學宮不一樣,我覺得,你這是在往集權的路上走,就現在而言,似乎早了些……”

“集權?”齊越山還在回味著寧逸的話,馬車已經到了。車夫打開了車門,放上了墊腳,魯拙率兩名副將,也早在馬車邊等著迎駕。沒料到齊越山伸手關上了車門,把一概人等都拒之門外。魯拙一陣風中淩亂……

“若是你呢?你會如何?”齊越山認真的問道。

“我?”寧逸咬著唇,仔細想了想,回道,“我覺得問題出在順序上。先改製國內耕地政策,再迎接亡人入境,讓他們也享受到新的政策,擴充人口,鼓勵耕種,表麵上看,的確是順利成章的。可是如此一來,這個重擔就要你一個人來挑,權貴會把損失記在你的頭上。

倘若,我們把順序調轉一下,一國兩製,將開通阡陌,鼓勵墾荒的政策給新西郡人先享受起來。時間一久,新舊民的差距就產生了,有差距就會有不滿,而不滿的源頭就在這些權貴身上。

等到兩邊有了根本利益衝突時,你再出麵調停,削弱權貴,放出最大的利益給百姓,既保住了權貴,又得了民心,不是受益更多嗎?

真正到了那個時候,實在有冥頑不靈的,再殺也不遲啊。”

齊越山沉默了好一陣,打開了車門,說道,“魯拙上前聽令!”魯拙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齊越山吩咐道,“本王命你率步騎一路北上追剿方士,旬日後於晴嵐關彙合。即刻拔營,不得有誤!”

魯拙不敢怠慢,應了是,轉身便回了營中。盡管心裏不住的嘀咕,怎麼親王忽然說不走就不走了呢,但,魯拙也並非沒眼色,沒能力的人,該做什麼,做到何種程度,他心裏一一都有數目。

魯拙走了,齊越山又吩咐回平原侯府。一路上,齊越山都沉默著。

寧逸能感覺到齊越山在認真考慮自己的話,故而才決定讓魯拙單獨出麵去辦這件事,順便帶著一隊精銳部隊出門溜溜,起到武力威懾的作用。可同時,她又怕自己說得太多,加重了齊越山的負擔,畢竟她的思維方式和齊越山的不能同日而語,太過跳躍,隻會造成混亂。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寧逸揣揣不安地問道。“我也隻是假設,不能和子書比,哪種方式更切實可行,你和子書都應該更清楚。”

齊越山隻搖了搖頭,回說,“你沒說錯什麼。我隻是在想,我大約能明白你為什麼要來西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