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山握緊了寧逸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了人在齋宮接應,隻要戰事一起,他們便會把你兄長接來西郡。”齊越山托起寧逸的下巴,轉過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到時,要去要留,任由你自己選擇。我答應過你的事,不會反悔。”
一陣錐刺般的痛劃過寧逸的心扉,幸而它隻存在了一瞬。寧逸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她心裏知道,這本來就是個圓不過來的謊,而當真正的奇貨出現時,她這個贗品便失去了價值。
視線越過齊越山的肩膀,寧逸看到那輪橙紅色的落日已經隱去了一半。太陽是恒久的,它不爭一時一分,按時起,按時落,如此周而複始;而她呢,在隕落之後不會再有開始。
寧逸心想到,無怪會有輪回之說,那是對未來的期盼,隻有依靠這種主張,人才會變得和太陽一般恒久。可惜的是,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寧逸已經不能重新再用輪回之說來說服自己了。
“在想什麼?”齊越山難得見到寧逸出奇的安靜。
“沒想什麼,隻是在看夕陽,很美。”
齊越山將灰風調轉了過來,陪著寧逸安安靜靜地看著夕陽。還沒安靜一會兒,寧逸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心說,電視裏但凡公益廣告也好、製藥廣告也好,多會出現老頭老太牽著手並肩看夕陽的情景,不過是為了影射夕陽遲暮,卻也美好的意境。如今他們兩人,傻乎乎的在這裏看夕陽算個什麼名堂?
“你又笑什麼?”齊越山被寧逸鬧糊塗了。
“沒事沒事,我隻是覺得,我這個性子太煞風景了,真的不適合看夕陽,隻會破壞美感。”寧逸愜意地靠在齊越山的肩上,喃喃地說道,“等以後,等老了再看,一定會看出別樣的心情來的……”
齊越山笑了笑,接口道,“等我們老了嗎?”
寧逸沒有回答,她如何敢回答。隻有在心中默默回道,何敢與君誓白首……
“既然你不想看了,那我們就回去吧。”齊越山催著灰風小跑起來,“明日一早,魯拙也差不多該到了。”
“哈哈!魯拙來幹嘛?來追景星嗎?”話一出口,寧逸趕忙捂住嘴,覺得自己這話太過胡鬧了。
齊越山倒在意起來了,追問道,“魯拙?和景星?什麼時候的事?”
“沒有沒有,是我胡亂猜的,你就當我沒說過!”
齊越山皺起了眉頭,說道,“最好沒有!你別跟著摻和!魯拙雖然現在隻是個閑職,但早晚會重用他的,他不該和景星扯上關係。”寧逸才想扭頭反駁,就被齊越山打斷了,“不要企圖跟我爭辯,我認識景星這個人比你久,他的想法我比你清楚!你以為詹胥離開了,他與景星之間的糾葛也就結束了?他們在彼此心裏都占著最重要的位置,不是別人可以替代的。”
“怕隻怕,都付出了情,卻不能圓滿,傷得是一輩子……原來是這個意思……”寧逸回想起那日景星說過的話。
回到平原侯府,用過晚膳,寧逸洗了澡,靠在軟榻上,這才覺得腰腿一陣酸痛襲來,說不出的難受,完全是不上勁兒。齊越山拿著個小盒走了進來,盒子裏裝的是活血化淤的藥膏。
寧逸接過小盒子打開一看,墨綠色的藥膏,還有些刺鼻的氣味,不滿地嘟起了嘴,不願意用。齊越山調笑著問她,是不是還想用上次景星給的藥膏,寧逸刷得一下,滿臉通紅,二話不說,就朝齊越山扔了兩個軟墊出去。
“有得用就別計較了,不然明天別說上馬了,就連走路都困難。”齊越山苦口婆心地勸道。寧逸這才不情願地卷起褲腿,任由齊越山把冰涼又難聞的藥膏抹在她的腿上。不知不覺地,就這樣靠在軟塌上睡著了。
翌日一早,東官來報,魯拙已經帶著三千步騎,駐紮在了修縣郊外,寧逸被齊越山弄醒,穿戴整齊後,坐著馬車,往駐地去了。
寧逸盡管還在半夢半醒之間,卻清楚地聽到東官說三千步騎,坐在馬車上忍不住問齊越山,“三千步騎,魯拙是來打仗的嗎?”
齊越山哈哈一笑,回道,“差不多吧,修縣的事讓本王很生氣。所以現在起,春遊踏青結束了,開始追剿修縣犯案的方士,但有不服者,武力鎮壓。”
“……你到底想做什麼呀?”齊越山的話簡直讓寧逸無力吐槽。
齊越山這才細細解釋道。之前讓子書流年擬定一套收置魏地亡人的政策,子書與幕僚商議之後覺得,不單單要擬定新的政策,更要改變現有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