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暄旭一把扶住祥妃，攙她坐下，愛戀地撫了撫她的臉頰，“怎麼這樣恍惚？”說著便朝門外的孫合道：“快傳太醫。”
祥妃突然擁住冷暄旭，將頭埋進他的懷中，微微搖了搖頭，緩緩道：“隻是做了個冗長的噩夢，也沒什麼的。”
冷暄旭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脊，柔聲道：“什麼夢？”
祥妃一愣，搖頭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是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黑漆漆地一片，看不到盡頭，也走不出來，就隻是一點一點地陷進去，我不知道，真的好怕……”
冷暄旭聽祥妃講得語無倫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祥妃卻突然抬頭，望著冷暄旭，目光深邃，“臣妾惶恐。”
冷暄旭一怔，祥妃繼而道：“皇上，幽幽深宮，臣妾惶恐。”
冷暄旭望著祥妃難得的清澈眸子，心早已軟透了，卻良久未語，隻是伸手重新攏過祥妃，這些日子，她竟這樣清瘦得讓人心疼。
“篤篤篤。”敲門聲陡然響起。冷暄旭劍眉微擰，語聲薄責：“什麼事？”
孫合道：“回皇上，雅妃娘娘和顏妃娘娘求見。”
冷暄旭微微生疑，思索了片刻，未留意到懷中的祥妃輕輕顫抖了一下。冷暄旭繼而道：“讓她們進來吧。”
“何事？”冷暄旭望著進屋的二人問道。
雅妃略略福了一福，“也沒什麼要緊的。隻是本想著來問祥妃娘娘一件事兒，沒想到，皇上也在這兒。”
冷暄旭挑眉望著雅妃。雅妃繼而從門口喚進一人。那人衣著樸素，粗布麻衣昭顯著他並非宮人。祥妃也是望了那人良久，想著有些熟悉，卻著實說不上認識，因此隻是蹙了眉道：“你是誰？”
顏妃不禁抿唇一笑：“娘娘當真貴人多忘事。他便是您請進宮的戲班班主。”
祥妃的眉蹙的更深，心跳也不由地更快，許久講不出一句話，麵色有些發白。
冷暄旭待要再問，雅妃已開口道：“戲班裏不見了個戲子，班主竟找到臣妾宮裏來，臣妾想著他們住的地方離祥妃娘娘的寢宮不遠，便帶著他們到祥妃娘娘的漪曦殿來看看。”
祥妃的雙手在瞬間冰涼，卻聽得冷暄旭揚眉道：“哦？人不見了？”他突然看著那班主問道：“朕且問你，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班主低伏著身子，誠惶誠恐地答道：“是……是今天早上發現不見的。昨晚……昨晚還聽到他在院子中練聲，後來，聽見有人請走了他。”
“你可聽到是誰請走了他？”
那班主將身子伏得更低，“是……說是……祥妃娘娘。”
祥妃飽滿而又纖長的指甲陡然刺破了掌心，她一時語塞，更不敢抬頭。屋中死寂，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粗重而鮮明。
冷暄旭回身望向祥妃，目光冷淡地沒有一絲溫情，他似在等她的回答，可是祥妃隻是沉默，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冷暄旭見祥妃不語，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反是望著那戲班班主，道：“朕問你，既然你們住的地方離漪曦殿不遠，何以繞過漪曦殿，反找去了菲霖宮？”
雅妃心下一緊，卻在心底無聲地苦笑著，冷暄旭對自己到底沒有十足的信任。
那戲班班主語聲委屈：“草民自是先來了祥妃娘娘宮裏，可是娘娘宮裏的丫鬟說是夜歌一早便回去了，草民便……”
祥妃仿若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道：“是。臣妾早就讓夜歌回去了，臣妾……”
雅妃兀自接口道：“臣妾也是這樣聽班主說的，隻是怕祥妃姐姐遺漏了什麼細節，便帶著班主再來姐姐這兒問上一番，姐姐可莫要見怪。”
程東一直冷冷地看著眼前早已安排好的戲碼，他雖自猶疑，殿內並無夜歌身影，但殿內並未完全散去的迷煙味道令他更是篤定，祥妃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夜歌送出寢殿去，因此當下隻是自顧細細地打量著屋內。忽然，他抬頭，不著痕跡地望了雅妃一眼。
看著麵露冷色的冷暄旭，雅妃心中一笑，麵上卻如往常般雲淡風輕，隻是望向祥妃道：“如何不見錦曼，錦曼心細如塵，對此事怕是留著心吧。”
“咚”衣櫃中發出一聲悶響，祥妃早已麵如死灰。程東機警地提劍上前，隻做護駕之勢。“砰”地一聲，他猛然拉開櫃門，一個隻著褻衣的男子從櫃中滾出，他就勢趴伏在地上，將頭深深地埋下，不住地打著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