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程東忙側身藏在拐角處，黑暗中，那人行的極快，人影晃動至光亮處，程東才看清，竟是祥妃的近身侍婢錦曼。程東心下猶疑，卻見錦曼四下略看了看，然後輕輕叩響了院門。歌聲戛然而止，院內的人緩緩打開院門，看見來人後，他微微一怔：“你怎麼來了？程東訝異地發現說話的竟是一把輕靈的男聲。錦曼未曾言語，隻是程東微微抿唇，然後縱身跳上高挑的枝頭，觀望著院內的一切。
屋院內，錦曼靜靜地擁著一個麵目清秀的男子，久久不曾言語。
良久，男子輕輕推開錦曼，眼中無限情意，唇邊含笑道：”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
錦曼淺淺一笑：”娘娘要見你呢。“
男子的背影微微一僵，”你同娘娘說了？“
錦曼輕輕點頭，卻是拉了拉男子的衣袖，輕喚道：”夜歌，娘娘說要見一見你呢。“
被喚作夜歌的男子清澈的眸子望著錦曼，”宮女年至25歲便可出宮，我隻怕祥妃娘娘過於依賴你，而不肯放你呢。“
通透的錦曼又怎會想不到祥妃的心思，她隻是為了自己的幸福，作了可能是人生最後一次的博弈。錦曼略低了低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夜歌幾不可聞地一聲輕歎，然後極盡溫柔地道：”事在人為，我們且去祥妃娘娘那兒試一試吧。“
錦曼點頭，然後引著夜歌往漪曦殿方向走去。
程東輕歎出聲，他有感於兩人的情意，卻又不得已要做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心底泛上一種深深的罪惡之感，終究是尾隨他們去到了漪曦殿。
漪曦殿的守衛並不甚多，宮女太監也一應被撤退，程東貓上漪曦殿的房頂，撬開幾片磚瓦，窺視著殿內的動靜。
錦曼與夜歌二人齊齊地跪在祥妃麵前。祥妃麵色如常，看不出絲毫波瀾，她輕喚了二人起身，遣了錦曼去沏茶，殿內隻留了她與夜歌二人。
祥妃稍稍打量了夜歌幾眼，麵目清秀的樣子讓她微微讚許地點了點頭，複又道：”我很喜歡你唱的青衫淚。“
夜歌微微低頭，”多謝娘娘。“
祥妃忽然斂了笑容，單刀直入，”我不會放錦曼出宮的。“
夜歌死死地閉了閉眼，頗有些認命道：”我知道。“
”你知道？“
”小曼聰明又有心思，她當年入宮的時候就同我說，她一定會幫扶上一位好主子。“夜歌說這話時，眼神渺遠，仿佛無比懷念，卻又追之不及。
祥妃微微點頭表示讚同：”我手下得力的人不多，錦曼卻是我難得的助力。“
夜歌突然跪下，顫著聲音道：”娘娘，我與小曼青梅竹馬，早在她入宮之前我們變異私定終身，我等的便是她二十五歲出宮之日啊！娘娘……“
祥妃擺手，”我知你二人兩小無猜。其實，你們二人若要長相廝守，在宮內也是可行的。“
夜歌的眼中霎時燃起一陣希望，慢慢地那希望的火苗又黯淡了下去，”娘娘的意思是……“
祥妃隨手擺弄著腕上的玉鐲，悠悠道：”宮中，太監宮女多有對食……“
”娘娘！“隨著錦曼一聲淒厲地叫喚，她手中捧著的茶盞應聲碎地，她快行幾步至祥妃跟前，然後跪下，”娘娘，不要！求求您！夜歌還有大好的未來，他的戲唱得那麼好，他……“
祥妃隨手揮去錦曼攥著她衣擺的手，冷聲道：”做與不做隻在於你在你男人心中的分量，你是不是重過他的未來。“
屋頂上的程東又是一聲輕歎，他知道祥妃不過是想自己多個幫襯，又以夜歌來牽製錦曼。程東忽然一笑，祥妃從不信人，即便是拚死護她的錦曼，祥妃亦是信不過，如此種種，不過隻能使得祥妃她自己眾叛親離。程東忽然仰頭望著黛黑的夜色，一如昏暗的宮廷，這碩大的樊籠，禁錮了多少熱血與情愛，致使有情人終不能得成眷屬。程東突起惻隱之心，卻在手觸到懷中的迷香時，猛地回神，他搖了搖頭，不可以！他不允許自己心軟，為了卓嫿，他不能動任何的惻隱之心。他轉頭望向殿內，殿內是死一般的寂靜。程東有些著急，他不確定自己今晚是否有機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