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鄭雨睜開眼睛,這一覺睡得好飽,隻是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了,身上酸疼得不行,稍稍扭扭脖子就疼得他嘶嘶叫。
稍稍緩和後,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不是躺在鍋裏,而是睡在一間木頭房子裏的床上,房子很小,看得出是新做的,隻是由幾塊簡陋的木板拚湊而成,現在睡還可以,一到下雨天,非漏不可。
房間裏除了他空無一人,裝著一條藤和流鶯草的花盆被擺在床頭,他的輪椅擺在一旁,其他連張椅子都沒有,不過鄭雨已經很滿足了。
睡了個好覺,一睜眼就發現心想事成,有了房子住什麼的,感覺今天一天都會有好運氣。
門外傳來呼呼喝喝的聲音,似乎很多人在搬什麼東西,還有那凶鴨囂張的“嘎嘎”聲,彙合在一起,有種很混亂但是很熱鬧的感覺。
“一條藤,扶我起來。”
一條藤抖了抖,迅速化身為二級狀態,透著淡淡紅色的兩條藤條小心地繞過鄭雨的兩條胳膊,一條藤條繞過他的雙膝,公主抱地將他放到輪椅上,然後還體貼地,將他睡覺時蓋的小毯子鋪到他腿上。
雖然更多的部分拖在了地上,髒得不能再髒,鄭雨已經驚呆了,“一條藤,你又進化了?”
一條藤扭了扭身子,根部一甩,小花盆就向上一拋,幾根藤條在半空中慢慢縮小,等花盆拋進他懷裏,一條藤已經變回了一級形態。
看得鄭雨目瞪口呆,怎麼感覺一條藤“聰明”了許多,還會有情緒了。
鄭雨低下頭,仔細打量,眼睛都快看成鬥雞眼了,終於發現,一條藤的藤尾上長了密密麻麻一排小刺,看著軟乎乎的,不過,鄭雨歪頭,想象了一下巨大化的一條藤,藤尾長了一排刺……
嘶,凶器啊。
“你這麼快變回來,不會是不想讓我發現吧?”一條藤一動不動,不知是淡定還是裝死,鄭雨倒時很高興,“放心,我不嫌棄,以後誰敢惹我,你就幫我抽他,別客氣。”
一條藤稍稍抬起藤尾,晃了晃。
鄭雨滿意地又盯著看了一會,果然一天的運氣都是從早晨開始的麼,他打算馬上出去,看看還有什麼驚喜沒有。
鄭雨控製著輪椅頂開門,心情很好地彈動著幾根手指頭,然後笑容直接僵硬在臉上。
事實上,鄭雨對於這個貓族的小群體期待還是很深的,看看貓冬,忠心耿耿又羞澀靦腆,昨天見過的斷尾,雖然嘴巴挺壞,可也健康活潑,生機勃勃。
可誰來告訴他麵前這幾十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缺胳膊斷腿,最重要的是年齡大到走路都喘氣,小又小到路都走不穩,偏偏缺了中間一層壯勞力的家夥是誰,該不是斷尾找來讓他幫忙養老的吧?!
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他今天運氣真的不錯,鄭雨在心中不斷對自己說,然後更加的火冒三丈,就是這麼lucky的一天才不能忍受這種沉重打擊啊!!
“斷尾!你……”鄭雨怒吼一聲,如同上帝按下了暫停鍵,時間都停止了。
正扛著巨型掃帚走過的一排老頭,邁起的腿還停在半空中,抱著蛋走路的小屁孩捧蛋不動,收拾地麵髒亂的缺胳膊大爺彎著腰僵在那,被幾條長繩子綁住脖子,困在樹旁的凶鴨……
呃,繼續凶殘地啃啄著繩子,最後用力一掙,掙脫繩子,怒氣衝衝地扇動著翅膀,嘎嘎叫著朝一個方向衝去,就聽一聲慘叫,一顆銀灰色的腦袋被啄得滿頭包。
得,不用想都知道這家夥就是綁鴨子的元凶了,用繩子綁一群小心眼的凶鴨,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不過隨著這聲慘叫,靜止的眾人渾身打了個激靈,臉上如出一轍的驚悚表情,瞬間混亂一片,扛著掃帚的砸了自己的腳,摔成一團,抱著蛋的,蛋沒事,自己倒是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著頭大哭,隻有彎腰撿東西的那位依舊淡定地彎著腰……
“救命,我的腰扭了!”
鄭雨幾乎不知說什麼好了,怎麼看他才是那個戰鬥力負五的渣吧,就是個小屁孩都能拿石頭砸暈他,眼前這幅見到大魔王or殺人狂的情況是要鬧哪樣,被迫害久了有妄想症了嗎。
好麼,身體不行就算了,連腦袋都不行,他還要一天一個蛋的雇傭他們,不是虧大了。
鄭雨在心裏劈裏啪啦的算計著,就見貓冬從樹林裏跑出來,手裏還端著一盆水:“主人,你醒啦,我幫你梳洗一下。”
“貓冬,他們……”現在退了行不行。
“嘿嘿,他們都被主人的英姿嚇到了,習慣了就好。”貓冬笑眯眯地遞上扭幹的帕子,鄭雨看看他,再看看帕子,什麼意思,這家夥一臉真誠,不太像是裝著說反話,故意折騰他啊。
貓冬也一臉疑惑地看向鄭雨:“主人,你不洗臉嗎?”
被戳傷口的鄭雨咬牙,他確定今天的好心情完全沒有了:“我又動不了。”
“動不了?!”貓冬驚叫一聲,“怎麼會?”
時刻關注著這裏動靜的眾多老弱病殘倒吸一口氣,一窩蜂地衝了過來,團團圍住,就連那個扭了腰剛被扶起來的家夥都在其中,速度絲毫不落後。
“動不了了,真的假的。”
“不會吧,難道是扮豬吃老虎?”
“會不會是昨天晚上我們做夢……嘶。”
“……”
鄭雨眼睛從這群不知是狂喜還是失望,高興還是害怕的家夥們身上掃過,尤其是那個感覺做夢,然後被人狠狠按住胳膊上傷口的家夥,紅紅的長痕,還帶著拉傷,形狀略眼熟啊。
這麼說來,仔細看看,這些家夥身上都略多略少地都帶著這樣的傷痕,鄭雨不自覺地低頭看向懷裏的一條藤,心裏有了一個猜測,“昨天晚上……”
眾人屏住呼吸,不忍回憶,“一條藤修理你們了?”
啊咧?
“主人,你不記得了?昨天晚上……唔。”
終於擺脫了鴨子,頂著一頭坑坑窪窪的雜毛,斷尾一個飛撲了過來,從背後狠狠地扭了貓冬一下,接過他的話:“老板,昨天晚上,我們打算來投靠你,結果你那條惡毒的五指藤發瘋似的抽打我們,你看,大家身上都是傷。”
是這樣?鄭雨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這也的確說明了為什麼一看到他出來,這些人都一副見鬼了的表情,估計是被修理得夠嗆,看到連小屁孩的手背上都有一道小小的傷痕,鄭雨也說不出不雇傭他們的話了,好歹等他們先養好傷。
鄭雨點點頭:“好吧,這件事是我們不對,你們今天可以多得到一個蛋,算是補償。”
大家臉上都露出高興的笑容,鄭雨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一看到他們,他心裏就有一種罪惡感,這些老弱病殘要是前世,那是上公交都要讓座的主,現在兩顆鴨蛋就能雇他們幹活,鄭雨越想越別扭,決定還是回屋子裏躺躺吧:“貓冬,你進來幫我揉揉背,不知道為什麼,全身痛得厲害。”
話音未落,周圍響起一片咳嗽聲,鄭雨一看誰,那人咳嗽就生生卡在嗓子眼,一張臉憋得通紅,見鄭雨轉頭,那咳得是撕心裂肺,鄭雨都擔心會不會有人一個氣喘不過來就那麼去了,連忙低頭不敢再看他們,自己操縱著輪椅進屋了。
心裏感歎,真是作孽哦。
鄭雨一消失在門裏,斷尾就不耐煩地揮手讓貓冬趕緊進去,一個眼神,一群人就浩浩蕩蕩地往遠走,直到看不到木屋了,所有人才鬆了口氣。
穆法老爺子剛剛也咳了好久,一張枯黃的老臉難得有些血色:“斷尾,你剛剛幹嘛不讓貓冬說出來。”
斷尾一翻白眼,如果是其他人問,他非得加上一句,你傻啊,但提問的是年紀最大的穆法爺爺,斷尾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當然不能說出來啊,現在很明顯的是那個殘廢、咳,那個家夥已經忘記了他昨晚有多凶殘,要是一提醒,他想起來了怎麼辦,我可不想哪天真的變成他的食物。”
眾人一起望天,想起昨晚那個雌性一口咬住了斷尾的脖子,就在大家以為斷尾會被他活活咬死的時候,他一把推開斷尾,嘟囔了一句不好吃,就開始四處走動,拿到什麼吃什麼,可是往往還沒入口就一把丟掉。
最後,當他一口吐掉某種小草的葉子,連不知何時撿起的一條藤都要咬下去時,異變再起。
被解開來的一條藤開始越變越長,卻和它的二級形態不同,沒有變出五條藤條,而是通紅的一根如同鞭子般,上麵長滿根根倒刺,狂亂的揮舞著。
先不管味道怎麼樣,很難下口倒是真的,那個雌性捧著花盆,嘴巴開開合合,最後終於狂躁地一把拔起一條藤的根部。
就在大家以為他會把一條藤碎屍萬段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那家夥直接遷怒,把一條藤當成鞭子耍得虎虎生威,鞭鞭抽在他們身上,不管怎麼逃都沒有用,明明是個雌性,速度卻比他們變成貓形還快。
有沒有天理了!
與其說斷尾他們是被鄭雨利誘,不如說是被打服的,鄭雨那鞭子,說是在泄憤吧,又沒有用力到引發他們的仇恨,說他是在比劃樣子吧,又怎麼都逃不過。
最後是被大家好好護在懷裏的蛋蛋突然伸出手去,獻上手裏的蛋,對他說,蛋給你吃,別生氣了。
大家都以為那抽頭一鞭是擋不住了,誰知道那個雌性居然臨時收手,鞭子拐向了一旁,隻是鞭風仍是稍稍刮到了蛋蛋,留下一條紅痕,連皮都沒破。
斷尾看得分明,靈機一動,很沒原則地叫了一聲:“老板。”並且許諾以後會找來各種各樣好吃的食物,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