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說你,又何嚐不是說那小子。若是這天下之事,僅靠一卦便可盡數知悉,那這天道也忒沒意思了些!”白發老人輕笑道。
“師兄的占卜之術似乎沒有昔日那般靈驗了!”青衣老人微微蹙眉,似是在感慨,又似乎在哀悼。
“胡說,占卜之術最講究心中空靈!我道心清明如水,卜出的卦怎會不靈?”
“許是多年不曾下山,師兄有些思念人間的繁華了!”
“人間的繁華與這八百裏紅葉一般都不過是過眼浮雲罷了。不看也罷!”
“那我該當如何?”青衣道人突然問道。
“隨心而為!”白發老人輕聲道。
“既是如此,我便再去尋上一尋。師兄告辭!”青衣道人言畢輕輕施禮便要離去。
“師弟何必如此著急,為兄這裏許久不見有人來,今日過後不知又要多久方才見到一人,你便陪我一道瞧瞧這美景如何?”白發老人麵帶笑意說道。
“師兄方才說過,這八百裏紅葉不過是過眼浮雲,不看也罷!”青衣老人直起身子說道。
“方才是方才,而今是而今。方才我不願看,而今卻又有些想看了!”
“師兄可是想要知道些什麼?”青衣老人有些疑惑地看著白發老人。
“你我師兄弟多年未見,好不容易見上一麵,非要有事才能將你留下不成?”
“若是他人,我倒還信上幾分,此話若是師兄說出來,我卻是半分也不信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
“師兄此時便是在犯戒!”
“師弟,如今這天下可有什麼大事?”白發老人輕歎一聲,繼而眉頭輕皺,那如小男孩一般的臉上頓時便多了幾分愁色。
“除卻多了幾個不錯的後生外,倒也沒什麼大事。師兄何處此問?”青衣道人問道。
白發老人搖頭道:“我久不下落葉峰,人間的事哪裏知曉。隻是隨口一問罷了!這天下已安寧數百年,隻怕又要有些禍事了。”
“若是師兄這樣說,那隻怕這天下又要大亂一場了!”
“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昔日,師兄說了一句隻怕天下將會有些動蕩,世間便真的出現一場大戰。昔日師兄說了句天有些熱,中土大地當真大旱數年,餓殍便也!”
“動亂之時倒還罷了,大旱隻是當真隻是當日有些熱而已!”
“師兄太過謙遜!世人盡知師兄一言抵過千軍萬馬!世人皆道師兄並非修武,而是修神,修武不過化神境,修神卻已到了古神境!”
“哦,竟還有這等事?”白發老者訝然道。
“不錯,為此世人盡稱您為鴉神!”青衣道人嘴角含笑,戲謔道。
“鴉神?世人的目光終究是短了些!”白發老者搖頭道。
“托了您的福,這落葉峰也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可是鴉山?”
“烏鴉山!”
“……”
“師弟,世人短見,莫不是你也短見?”
“不敢,我一向在外人麵前稱讚師兄妙法!”
“他們怎麼說?”
“他們說您當之無愧!”
“師弟,我近來於這天地之理明悟諸多,隻怕不日便要進入古神境,師弟不如留下來。一為護法,二則也趁機感悟天道。”
青衣道人臉色鐵青,久之後方才說道:“既然天下將亂,我還是多去世間走上一走。若是有了什麼消息,自然會告知師兄!”
“如此甚好!有勞師弟了!”白發老者微微行禮道。
“如此,小弟便先告辭了!”青衣道人急忙回禮,言罷便要離去。
“師弟便隨我在這山中轉轉如何?一人獨往慣了,倒也有些想念你我師兄弟一同在這山中玩耍的日子。”白發老人微微一笑道,向前慢慢走去。
“師兄這事靜極思動,何不與我一同下山,看看這世間百態。”青衣道人言道。也跟了上來。兩人走的不快,如尋常的老人一般慢慢在山中走著。
“當真是沒有這個心思了!”白發老人道:“故人不出,縱是下山又如何,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若是師弟有閑暇,便往西方去瞧瞧,那裏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青衣道人輕輕皺眉,白發道人所說的西方自然是指那一座孤城,那是一座讓自己永遠無法忘記的孤城。本以為今生再不會踏入城中,如今卻又要去了。
“怎麼,你還沒有放下?”白發老人止住腳步,看著身後的青衣道人。
“人生人滅,便如這滿山的紅葉一般。今朝枯了,來年依舊是漫山的紅葉。此生若是過得無憾,又何必煩惱時光短暫?”
青衣道人聞言沉默不語,許久之後似是放下了什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笑道:“師兄,這紅葉是不會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