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水鎮,楊家是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老爺楊樵在京城做官,正是年富力強,卻忽然稱病回鄉。楊樵育有三子,大兒子楊鬆,現年六歲,夫人又為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哥哥名喚楊竹,妹妹名喚楊梅。
回鄉後的楊樵做起了生意,閑時,又有鬆、竹、梅膝下承歡。孩子們漸漸長大,個個天資聰穎,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兼好武功。
小孩子調皮,竟將文人雅好與武功糅合在一起,自創了一套路數。楊鬆善書,篆、隸、楷、行、草,招式或如行雲流水、或如疾風驟雨,時而疏朗如晨星,時而繁密如春花。
楊竹工棋,他的武功,奇妙處不在招式,而在出招時的出人意表,就像兩個人絞盡腦汁在那裏對弈,而他,卻總能出奇製勝。楊梅精畫,她的武功更是有風情萬種,時而如濃墨重潑、時而如淡筆暈染、時而如刻意留白,旁觀的人,常常會看得心猿意馬。
他們的武功均出自個人喜好,三個人也常在一起切磋、嬉戲,但終歸是風雅有餘,淩厲不足,若遇上真正的勁敵,很難致人死命。
楊鬆二十二歲這年,家裏來了兩位客人,二人是父子倆,父親名叫範耕;兒子名叫範清,也是二十二歲。原來這範耕與楊樵本是同門師兄弟。
當年他們的師傅收了三名徒弟,教他們習文練武。三人長大後,個個文韜武略。師傅鼓勵他們入朝為官,為國出力。這三個人進入官場後,仕途倒也通達,很快就深得皇帝信任,成為朝廷的股肱之臣。
俗話說,五個手指頭不會一般齊,三個人的智勇、謀略,總會有些差別,皇帝對他們的態度,也就會親疏有別。日子久了,為了在皇帝麵前爭寵,三個人之間難免有些勾心鬥角之事。這應該是他們的師傅始料未及。
平日裏,三個人貌似親密,但背後相互拆台、你傾我軋的事沒少幹。楊樵在三人中,是最憨厚耿直的一個,他無意詆毀兩位師兄弟,但常常事與願違地成為二人爭鬥的幫凶,這讓他備受煎熬。
其他二人,相互間就有了點“既生瑜、何生亮”的嫉恨。後來,難以做到獨善其身的楊樵,稱病還鄉;此後的範耕,也就青雲直上。
此次楊樵與範耕的見麵,已是他辭官回鄉的第十六個年頭。楊樵喚出孩子們,與他們的三叔見麵。就見二十二歲的楊鬆身形高大挺拔,劍眉朗目,威武中蘊含英姿,俊俏中不失堅毅,俠骨與柔腸兼備,靚麗與陽剛並蓄。
範耕一見楊鬆,就歎惋自己沒生個女兒,白白錯過了這樣一個好姑爺,直嚷著要收楊鬆為義子。
楊樵說:“你有那樣一個出色的親兒子,已夠讓人羨慕了,還要搶我的兒子!”說罷二人哈哈大笑,笑罷,楊樵的臉上又現出幾絲傷感:他們的大師兄倒是有一個女兒,可惜……
果真,這範清在外形上雖略遜楊鬆幾分,卻也生得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頗有男兒氣概。相比之下,楊竹就有點俊俏有餘,豪邁不足,他長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比楊鬆略矮一點。
最後出來的,是十六歲的楊梅,一雙美目顧盼生輝,淡淡衣衫如梨花初綻。範清見楊梅清雅脫俗,心內不禁生出幾分喜歡;而楊梅見家裏來了這樣一位俊朗的青年,心中便有了一點少女的心事。
四個人很快成為好朋友,常在一起切磋武藝。範清練的武功叫“月花弄影”,聽名字似乎有點婉約,不適合男子練,事實上,這套武功波譎雲詭,奇招迭出,讓人防不勝防。
楊梅不服氣什麼花兒、影兒,非要跟範清比試比試。楊鬆、楊竹也想見識一下範清的武功,就慫恿他們比一比。隻見楊梅上肢輕擺,右掌已到了範清的麵頰,範清身子向後一仰,楊梅的右掌走空。楊梅趁著掌勢淩空而起,剛要落地,範清的一條腿已橫掃過來。
楊梅一提氣,足尖略點,慌忙躍起。此時,範清的拳頭已經到了她的鼻尖。楊梅橫臂一擋,同時另一隻手去抓範清的腰帶,想將他摔個跟頭,沒想到手被範清握住,範清順勢一拉,楊梅站立不穩,被範清攬入懷中。
範清看著懷中的楊梅,稍一遲疑,楊梅的雙指直取範清雙目,範清鬆開楊梅,雙手護目,不料雙腿又遭楊梅撞擊,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範清站定,說:“小梅妹妹果然好身手。”
楊梅嫣然一笑,沒有答話。楊梅心裏當然清楚,真正的敵手交鋒,當範清將她攬入懷中時,她已身處險境,隻不過當時範清有點分神,她才可以趁其不備反敗為勝。
其實,當時範清看著楊梅如花的麵容,想:“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不能傷了她的麵子。”可以說,是他故意輸給了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