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人,才能當好官(3 / 3)

2002年,當人們聽說永強在百忙中,還要抽時間準備報考博士研究生時,個個都覺得大惑不解,甚至有人還當麵勸他說:

“你不早就拿到碩士文憑了嗎,現在已經算是正兒八經的學者型幹部了,再加上你平時又那麼用功,看了那麼多書,理論水平已經不低了,還自討苦吃,費勁去考那麼高的文憑幹啥?”但是,王明升聽到這種話後,卻並不同意別人的說法,因為他非常了解自己的這位既要當好官,又想多讀書的朋友,正像鄭永強所說的那樣,時代在發展,知識必然也要更新。不下狠勁讀書,就很有可能今天啥都知道,明天就像傻子一樣啥都不知道了。因此,他對鄭永強這次在百忙中毅然報考博士研究生的決定一點也不吃驚,因為鄭永強不止一次對這位可謂深交多年的老友,說過這樣一段話:“領導幹部要想正確貫徹好黨的方針政策,帶領群眾走上致富之路,就必須作出科學、正確的決策,要作出科學、正確的決策,沒有紮實、係統的理論知識和豐富的實踐能力都是萬萬不行的!”當談到一些地方領導因為決策失誤而給黨和人民造成重大損失的具體個案時,鄭永強禁不住就動了感情補充說道:“咱是農民的兒子,黨把咱培養出來,委以重任,咱就要對黨和人民的利益高度負責,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發生任何過失呀!”

為了參加考博,身為廳級幹部的永強針對自己英語相對薄弱的問題,專門自費請來一位家教,為他輔導英語。在一年多複習考研的日子裏,永強不分白天黑夜,不管在哪裏,隻要一有時間,就見縫插針,刻苦自修。王明升說:每逢永強一回到家裏,就能聽見他如饑似渴地背誦英語單詞或課文的聲音。這一年,他已經整整42歲了!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2002年,永強終於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西北工業大學資源與環境信息化工程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永強留給王明升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不管職務再升、地位再變,但他那質樸、率真的本色卻始終一點都沒變。

據王明升回憶說:隻要鄭永強書記一回到家裏,我們單元的樓道就總是被他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有時幾位朋友相約到外麵吃飯,隻要有剩下的飯菜,鄭永強書記總會提醒大家打包,拿回家裏下次再吃。開始有些朋友覺得這麼做,太丟麵子了。

鄭永強書記就耐心說服大家:“咱們雖然日子好過了,可國家現在還窮呀!你們不知道,我有時到農村考察時,看到當地群眾的生活狀況那麼差,心裏就隻想落淚。假如我們都能從這些生活小事上注意節約,節省下來的錢,就能幫助貧困戶脫離貧困,就能資助上不起學的孩子上學呀!”而且,他還不止一次對我透露說,等自己拿到了博士學位後,經濟負擔輕了,他就準備每年都資助一名貧困大學生,直到他或她完成學業。

即就是鄭永強到延安當了市委副書記後,每逢回家休假,依舊像過去一樣。絲毫沒有一點官架子,待人隨和,說話謙虛,辦事熱心,比如夏天和冬天遇到用電高峰時,我們樓道裏的保險絲就經常會燒斷。於是,細心的鄭永強書記就自己買來一卷保險絲放在家裏,一遇見跳閘了,便二話不說,打起手電筒,爬低上高地去換保險絲。遇見走廊裏燈泡壞了,就自己悄悄買來新燈泡換上。在樓下隻要遇見有人提著比較重的東西上樓,他都會主動上前幫忙給送上一程。

在王明升同誌眼裏,鄭永強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樸實而自然。然而,正是由於這些看似普通而自然的事情,卻又是我們許多人往往想不到或不屑去做的。這正是鄭永強與別人的最大不同之處。

在他身上,我們不僅看到了他如何當一名好官,更看到了他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做一名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好人的。

有位1985年畢業於西北輕工業學院(即今陝西科技大學)

的楊曉波,曾經是永強的學生,當他在外地得知老師出事的消息後,竟一下子驚呆了!不會吧?絕對不會!這怎麼可能呢?

他一遍遍默念著網上發布的消息,眼前不停閃現出老師那質樸、和藹的麵容,悲痛的淚水禁不住順著臉頰淌落下來。就在前一個月,他還約好年後去延安看望老師的,怎麼自己剛一出差到外地,老師說沒就沒了呢?他簡直不相信這一切,拚命給鹹陽的同學和老師們打電話,想讓他們證實這不是真的。然而,殘酷的事實一次次毀滅了他這種幻想老師平安的美好企盼,而他內心深處的一樁樁、一件件足以溫暖他一生的記憶,就好像是昨天剛剛發生過的一樣。

那是永強剛剛分配到學校當老師的時候,給楊曉波所在的班帶材料力學課。由於楊曉波家在農村,幼年時就沒了父母,家境十分貧寒,到了寒冬臘月還隻穿著件單衣。有一天在階梯教室上大課的時候,鄭老師一眼就發現了這位凍得嘴唇發紫的學生。下課時便叫住他,讓他中午到自己宿舍來一趟。當時,楊曉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發生了啥事,當他七想八想、忐忑不安地推開鄭老師的房門時,眼前的一幕竟使他驚呆了,隻見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鄭老師不僅親自為他做好了飯讓他吃,還把那件一下課就專門跑到商店買的棉夾克親手穿在他的身上。此時此刻,在他眼中,與其說鄭老師是自己的恩師,倒不如說他更像是疼愛自己的大哥哥。

就憑鄭老師對自己的這種幫助和關愛,楊曉波大學畢業後,與永強一直都保持著聯係,每年都要見上幾次。即使後來永強當了領導,不管工作多忙,還經常打電話詢問情況,關心自己學生的工作、學習和生活。記得有年初夏的一個星期天,楊曉波到永壽縣來看望已是縣委書記的老師,他原打算借此在這裏好好玩玩的,可誰知永強竟二話不說,拉上他去看縣裏正待開發的一片槐樹林。後來楊曉波回憶說,當時倆人像孩子似的穿行在雪一般潔白如玉的樹林間,一邊欣賞著滿山遍野四處綻放的槐花,一邊聞著林間空氣中彌漫著的槐花那特有的香味兒,就像又回到校園裏一樣,聽老師不停講著縣上什麼時候舉辦“槐花節”,他打算如何開發生態觀光旅遊和“農家遊”,具體準備怎樣宣傳、引導等等,全都是他工作上的打算和思路。從他那張洋溢著激情和信心的臉上,我好像又看到當年無微不至地關心過我的鄭老師,現在又把他的愛、他的關心全都用到了當地老百姓身上了。接下來,他又興趣盎然地拉我到山下看了他們從南非引進的布爾山羊新品種。當他站在那裏,和藹可親地與農民拉話的時候,我終於明白鄭老師為什麼這麼忙了。原來他把自己的全部心思、全部精力和愛,都用在了農民身上了,難怪他走進農民家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熟悉、隨和呢……的確,楊曉波說得沒錯,我們永強真的對我說過多少遍這樣的話:“咱本身就是農民出身,現在當了領導,就得多為農民著想,農民過上好日子就是我一生最大的願望!”

有次,記者想約見永強的好朋友高東強,想讓他談談永強的工作、處事和為人,第一次打通電話,他便語氣低緩地告訴記者,他不能接受采訪,因為他不能提到摯友鄭永強遇難的事情,一提到永強,他就不能控製自己悲痛的情緒。當記者再一次見到他並提出采訪要求時,已是從延安回到鹹陽,在殯儀館門前,當時他正和陝西科技大學的有關領導一道來這裏迎接鄭永強骨灰歸來。

麵對記者,永強的好朋友高東強充滿內疚地對記者說:“從四年前鄭永強赴任延安市委副書記到出事前,他曾多次約我到陝北看看,可是一直沒有空閑,沒能成行,沒有想到14日到延安看他,竟成了訣別。”高東強現為陝西科技大學圖書館館長,他與鄭永強是先後進入陝西科技大學機械係工作的,又是同一年讀的研究生,用高東強的話說,兩人相同的經曆和誌趣,使他們的友誼在過去的歲月裏不斷加深。

高東強心情沉重地說:“他原本是不會出事的,事發前一天他還在西安開會,本來他還要參加定於1月13日在西安召開的另一個會議,可是會期臨時延遲到下周一舉行,當時延安方麵也讓他借機回家休息兩天,可是他說還有一些工作沒有處理完,要趕回去,走前他在電話裏讓我周六等他,約好一起商談他為畢業答辯準備的博士論文,而現在就是周六,等來的卻是他冰涼的骨灰……”說到這裏,高東強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