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的對話一字不漏傳入她的耳中——
“聽聞原本大王是要同娶三妃的,可是不知怎地那位雪陽郡主莫名失蹤了,而臣相大人和將軍自然不願意改變原定的婚期,所以就此由三妃變成了兩妃。”
“非也非也,我聽說雪陽郡主不是失蹤,而是大王上次去北詔結盟時帶她同去,結果被北詔扣住做了人質……”
“如此說來,雪陽郡主是為了銀暝而做出犧牲的?”
“是啊,自己留在北詔做人質,而跟她青梅竹馬的大王卻要娶妃……這雪陽郡主真是可憐又可敬的女子啊!”
“哎呀,我說你們兄弟說得都不對。據可靠消息,其實是雪陽郡主是在回途中被人劫走,大王派人四處查探都無消息。你們想啊,這一位嬌滴滴的大姑娘被人掠走,還能有什麼好遭遇?估計大王是不願意尋找,找到了也不便麵對……”
“原來是這樣啊,說得也是,大王畢竟是大王……”
瓦兒的嘴唇頓時血色全無,與小臉一樣慘白。原來自己被掠之事,民間也已知情,冀哥哥真會如此作想嗎?……可是,自己雖未失身,卻已受辱,自己……心絞成一團,無法呼吸,她可以想象此時正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該是一臉得逞的惡笑吧!
冀哥哥,冀哥哥……
鄰桌的人繼續探討,聲聲入耳,她下意識地捂住耳朵,那聲音仍入芒刺一般紮進腦海。
“你們說大王會封誰為國妃呢?”
“大王此番未請其他三詔之王,說明暫時不會選擇冊封國妃。”
“那也是,一位將軍之女,一位相府千金,而國妃之位隻有一位,如果我是大王,我也難以決定啊……”
“……”瓦兒小手往前伸去,終於摸索到翟放在桌上的手,她顫了一下,立刻穩住心神,壓抑住泫然欲泣的情緒,堅定地懇求:“請立刻帶我進宮,我要見他!”陽光落在他的白衣之上,銀色麵具反過白光。翟目光清寒,將她的小手反握,低低應答:“好!”他拉起她的手,轉身麵向客棧門口,在經過鄰桌之時,眸光閃過詭異的幽光,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
燦爛的陽光灑向大地,白雲悠悠,天空清澈明淨。瓦兒心如隆冬,被翟緊抓住的手指冰冷刺骨,翟睨她一眼,竟感覺耀眼的陽光陡然暗下去,空氣中仿佛驟然有了一種寒意。
越往王宮方向,街上越熱鬧非凡,氣氛空前沸騰。
“夏將軍回朝了!是夏將軍的軍隊!從邊關回朝了……”
“是啊,該死的蒙舍國挑起戰端,侵我邊關,幸有夏將軍前去征伐,為國為民。夏將軍真是國之柱石,功在社稷。”
“沒錯,這些年來若無夏將軍血染邊疆,你我豈能在此安享清平?”
百姓呼聲刹時震天,蓋過議論之聲。成百上千的人群迅速將宮門大道的兩側圍擠個水泄不通,但凡可以看見宮牆的樓閣,都早早被人擠滿。瓦兒被翟一手攬住,擠在人群之中,嘈雜之音都變成一種呼聲,夏世聰將軍的名字不絕於耳。大家眼前出現了一片銀鐵色的潮水,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芒。
瓦兒看不見這等仗勢,耳中隻傳來鐵騎步伐劃一的聲音,每一下靴聲都響徹宮門內外。她心中更加酸楚,夏將軍特別回來參加冀哥哥與安然的大婚,她突然好想念自己素未謀麵就離開的父親。如果父親紅恬將軍在世,如果父親還在世……
翟冷冷掀唇,譏誚道:“不知道夏將軍是重視女兒的婚禮,還是大王的婚禮。”
瓦兒突然用力掙脫手指,想衝過人群,往前擠去。翟麵色倏然繃緊,大手一拽將她拖回身邊,語氣低沉閃著隱怒:“你找死啊!”人山人海,她一個瞎子如此亂衝,隻怕要被人踩死。瓦兒銀牙一咬,忘記膽怯哆嗦,堅定道:“我要見夏將軍。”翟又是用力一拽,將她箍在自己的臂中,冷冷道:“你以為誰都認識你雪陽郡主?隻怕你沒近身,就被亂騎踏死。乖乖跟著我,午時之前,我定帶你入宮。”
瓦兒疑惑他怎又如此肯定,轉而一想,此人似乎真是無所不能,可是她片刻不願耽擱,隻想快快見到冀哥哥,快點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