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難道……哪個州縣的百姓出了亂子?”

“沒有……”他想笑又笑不出來,不知道針紮的疼痛還要持續多久?為何喝下那藥水後竟會更加疼痛,痛得連抱她的力氣都快沒有了,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冀哥哥,你身上怎麼這樣……”

“噓……安靜點。”

“你是不是病了?”她突然抬起頭,瞥見他皺起眉的臉頰,還來不及看清楚一點,小嘴便被他直接封住。

月光靜謐,秋風冰涼,樹下的他們,冰涼的唇瓣吻著她,很快充滿了狂風暴雨一樣的激動,他有力的雙手緊箍著她的纖腰,雙唇漸漸變得灼熱。這樣,可以止住她喋喋不休發問的小嘴,這樣可以減輕他痛楚難忍的刺痛。在吻她的每一個瞬間,他都投入了全部,當他喘息著放開她時,漆黑的眼瞳中已不再波濤洶湧。

瓦兒嬌羞地低下頭,不敢抬眼看他。第一次見冀哥哥如此熱情,動作甚至是粗暴的,他吻得她嘴都要痛了,有力的手臂箍得她的腰都要痛了……如果不是親吻太過甜蜜的話,她一定早忍不住抱怨出聲。可是,這是冀哥哥,她最愛最愛的冀哥哥,他對自己充滿熱情,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不是嗎?

“瓦兒……”他聲音低沉沙啞,蠱惑著少女的心神。

“恩。”瓦兒撫著自己的臉頰,有點腫怔。一顆心像飛到了百花芬芳的花叢中,有無數的蝴蝶在眼前飛舞,美麗得令人陶醉。修長的手指帶著溫熱,輕觸她如白瓷一般的粉頰,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蘊涵難以言預的深情。就在這兩潭深幽之中,突然劃過兩道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藍光,沒有人知道那便是詛咒之光,深埋在他體內的詛咒終於正式發作了。

雙手一伸,他再次將她擁進懷中,瓦兒的呼吸瞬間又變得急促起來。就是剛剛,凝視著這張嬌美容顏時,他陡生一股恐懼。恐懼像魔咒一樣抓緊了他的心髒。老者的話又一次在耳邊回蕩,他……如果老者說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熬不過二十五歲,那麼他要用剩下的時間做什麼?瓦兒該怎麼辦?

“瓦兒。”

“恩?”

“如果……有一天,冀哥哥不能陪你在你身邊,你會怎麼樣?”她輕捶他一下:“原來冀哥哥也愛胡想,你若不陪著我,我就死賴著你,看你怎麼不陪我。”他聞著屬於她獨特的清香,聲音沒有慣有的平淡:“瓦兒真是傻丫頭,你就這麼認定我了嗎?”

“那當然,瓦兒跟朝中那幾個老臣一樣,可是頑固派。我喜歡冀哥哥,就會喜歡一輩子。你想擺脫都擺脫不了。”他手指一顫,不知為何又突生出不祥的預感,瓦兒如此單純固執,如是自己將來真無法照顧她,她會難過成什麼樣子?輕輕放開她,定定地對上她晶亮的眼眸,月光下的她甜美可人,隻想讓人一輩子捧在手心。

“瓦兒,你馬上就要十八歲了,不是小丫頭了。有時候任性可不好。記得冀哥哥曾經跟你說過的嗎?你得學會照顧和保護自己。”英俊的麵容透露著嚴肅。瓦兒莫名地心驚起來:“冀哥哥真有心事瞞著我對不對?是不是你……你不要我了?還是你……”銀冀唇角一抿,突然敲一下她雪白的額頭:“冀哥哥隻是在教導你而已!否則將來想做本王的國妃,可沒那麼容易。”

冀哥哥的國妃?瓦兒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跟天空中的星星一樣閃爍。他望著她的笑容,惆悵失神。瓦兒,我必須要求證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它是真的,真的無法控製?那麼……怎麼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這是不尋常的一夜,來到紅木城仿佛一切的事情都變得詭異複雜。

次日黎明,院中薄霧飄蕩,空氣清幽冰冷,枝頭鳥兒未鳴。宮女和侍從已經起床,或到廚房裏準備早膳,或到樹下清掃落葉。守門的侍衛才剛伸了個懶腰,拿起配刀準備到門口交班。突然大門吱嘎一聲重響,打破了黎明的沉靜,隨後有人慌張地奔了進來。

那人一見銀冀,嘴張了半晌,聽得旁邊侍衛恭敬地稱“大王”之後,才猛然回神,一路連滾帶爬衝到銀冀身前,哆嗦地從口裏迸出幾個字:“大王……張大人夜裏被人殺了……”

“什麼?”銀冀如玉的麵容霍然一緊,修長濃眉並攏,“你說的是城令官大人張池洞?”

“正是……夫人讓我快點趕來別苑稟告大王……老爺他……嗚……”那人悲切低哭,不斷以袖抹著眼淚。

“來人,起駕城令府!”銀冀長袖一甩,心口被人用繩子勒住了一般難以呼吸。

會是誰幹的?入室暗殺城令官大人絕非一般匪賊,那殺手有何目的?白色的身軀刹時一僵,想起自己月前曾有在朝中提過張池洞是位賢才,足以入朝議事,官封二品都不在話下……會跟這有關係嗎?會是有人見自己來紅木城,以為要重用張池洞而痛下了殺手嗎?如果是這樣,那太可怕了!修長的十指緊握,銀冀心口猛地一抽,跟心絞發作一樣疼痛。朝中老臣頗多,一直分為兩派,然這兩派既想巴結王權,又害怕他這個君王羽翼豐滿,人人都在互相提防,此番張大人之死,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定跟自己此番前來紅木城有關。

接下來的一天,是忙碌而沉重的一天。瓦兒起床後沒見到銀冀,宮女回報說大王和夏少將一早去了城令府,說有要事要辦,中午不回來了,吩咐幾位小姐今日不能出門,就在別苑休息。本想去紅家舊宅看看,眼下隻好取消。瓦兒和安然、月容到院子裏品了茶,隨便閑聊,吧吧在一旁靜候著。當瓦兒問起她紅木城的風俗民情時,她才低低地開口說了幾句。沒有銀冀在,三人都覺得很無趣,最後瓦兒幹脆回到房間睡大覺。

銀冀和夏定宇直奔城令府,事情比想象的更為複雜,張池洞所受的封喉一劍竟然是劍氣,要怎樣的武功才能達到如此境界?此人有多可怕?而不到一個時辰,陸續接到了另外兩樁噩耗,負責守衛紅木城安全的司馬將軍和專門負責向朝中呈報官函的常先生也於昨夜被殺。死因各不相同,一位是中毒而亡,一位是被人刺入胸口,一劍致命。

重重危機,撲簌迷離。銀冀僵直著身軀,麵容前所未有的冷峻,全身冰冷地散發出陣陣寒意。

“來人!”他渾身迸發淩厲之氣,將所有的淡然全部掩去。

“臣在。”夏定宇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張大人等人的案子立刻啟函回朝,交於刑部調查,務必查明真凶。”他的脊背挺得筆直,漆黑的雙眸充滿冰冷的怒意。

“是!”

接二連三發生了如此多的事,哪有心思再遊山玩水?次日,銀冀便帶領夏定宇跨上駿騎,增多侍衛以保護馬車上的姑娘。隱形於暗中的青龍、白虎二人則被派去秘密調查此事……

瓦兒起初並不知為何突然要打道回宮,隻覺冀哥哥自昨天起就變得怪異,如今再三問他,他隻深深看她幾眼,沉聲道:“張大人他們被殺了,紅木城不宜久留。隻有你們安全回到宮中,我才放心。”她張大眼眸,半晌不能回過神來。

後來,安然從夏定宇那又問出了更多消息,連月容也震驚不已,決定立刻回去。

王宮巍峨雄偉,金色的琉璃瓦在秋日陽光下閃閃發亮。高大的駿馬立在宮門口,白衣男子眯起深邃的雙眸打量著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堡。不過四五日,再回宮中竟恍如隔世,為了這王宮大殿上那把尊貴的龍椅,多少詭異暗浮,多少血肉相殘?

原來,不僅是宮廷之內,就算在遠離王城之地,也擺脫不了陰謀與紛爭……

宮門緩緩打開,鮮紅的地毯一直鋪到遠處高高的台階,前來迎接的侍衛宮女跪了一地,銀冀冷冷地注視著眼下的一切,重新讓自己變得漠然。他輕抬著下巴,挺直著脊梁,抓緊手中韁繩,馬蹄的聲音踏在青石磚上格外清脆,每一步都直敲到人的心口。身後馬車的軲轆之聲像是它的伴奏,車上有他最心愛的女子。

踏上鮮紅的地毯,一切變得寂靜無聲。

這位年輕而冷靜的君王,抬著一雙深邃淡然的眸子掃過所經的每一處,麵無表情地打量過每一張畢恭畢敬的麵孔,然後抿起唇角目視前方,眼神堅定而深遠。

§§第三章 迷離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