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側過頭,正好對上雲奇的目光。黑夜中雲奇的目光如同這夜幕中的星辰一般閃亮,盛滿了對他的信任和肯定,然後,他就聽到雲奇低笑道:“因為我,總是跟在師兄身後啊,不管遇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不管心中有多麼迷茫,多麼害怕,隻要遠遠地看見師兄的背影,永遠驕傲、自信、沉著,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什麼迷茫恐懼,全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昆侖訝異地看著雲奇,他是第一次聽雲奇說這些。
雲奇目光堅定,執拗認真道:“魔劫成道大陣,不就是讓闖陣者在麵對諸多困難甚至是生死之劫時,突破原本的桎梏,悟得大道嗎?磨礪闖陣者的心性,逼迫闖陣者快速提升道法修為,不正是師兄你在做的事情嗎?被區區幾個幽靈異鄉的妖就弄得失去了自信,可不像我認識的大師兄啊。”
“雲奇……”昆侖怔怔地看著雲奇,是啊,他怎麼會被幽靈異鄉的幾隻妖就弄得焦慮不安夜夜失眠,二十多年來,他的自信他的驕傲怎麼允許他這樣不堪一擊!
昆侖原本茫然的眼神頓時變得黑亮有神,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他一定會成功闖陣,像以前一樣,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會迎難而上!
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豪飲了一大口酒,用拳頭擦掉唇邊的酒液,語氣堅定道:“雲奇,謝謝你。”
看到大師兄恢複了原先的自信,雲奇發自真心地感到高興,他接過酒葫蘆也跟著灌了一大口,道:“師兄,你一定會成為問道者,造福蒼生。還有菲菲,你一定能給她幸福。”
昆侖抬頭看星河流轉,眼神堅定,許諾一般道:“一定!”
另一邊,東皇菲菲在昆侖的一再堅持下回去休息,心裏卻還是對張陵和鐵郎放心不下。
因為張陵和鐵郎的緣故,沒有人在演武場這邊練習三清劍陣,就是五嶽仙盟的弟子也特地避開了這裏,所以,整個演武場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走過來時,就看見張陵汗流浹背地坐在地上,看到她就先笑了,幹裂的嘴唇頓時裂開無數道細小的血口子。
她將手中的牛皮水袋遞給張陵,張陵也不客氣,接了過去仰著脖子“咕咚咕咚”
連灌了幾大口,笑道:“菲菲姑娘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優點太多,我都快找不到詞誇你了。”
張陵總是有本事把她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先前因為擔心他們,練習劍陣的時候都走了神了,方才看到他們淒慘的模樣,心中還挺不是滋味的,可他就這麼一說,心裏的陰雲全都煙消雲散了。
她哼了一聲,轉而將水袋遞給了鐵郎:“鐵郎,你也喝點吧。”
“謝謝。”鐵郎悶聲接過了水袋。
“我還給你們帶了饅頭。”她將包著饅頭的小花布包拿了出來。
張陵沒接,就見他搖著一隻手道:“吃不下,都快曬吐了。”他體力可沒鐵郎好,這在太陽下烤了一整天,比跟霧妖、水妖、影妖鬥法都辛苦。
“那也先拿著,等你歇過來就該餓了。”她將小花布包塞給了張陵,又關心地看向鐵郎道,“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張陵笑道:“不會是站了一天,腿都不能打彎了吧?”
鐵郎回過頭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盯著張陵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很好玩?”
“哎?”鐵郎的話讓張陵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就連東皇菲菲也被鐵郎的話弄得不明白了。
“你為什麼來闖魔劫成道大陣?”鐵郎的口氣顯得咄咄逼人。
張陵看著鐵郎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鐵姑娘,你是不是曬傻了?”
“我在問你為什麼闖魔劫成道大陣!”鐵郎聲調突然高揚,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強硬,眼神更是冷得可怕。
張陵嘴角的笑容漸漸隱沒在了嘴角,他怔怔地看著鐵郎。
兩人氣氛瞬間變得僵硬,東皇菲菲看看鐵郎,又看看張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卻聽張陵淡淡道:“為什麼闖魔劫成道大陣?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我答應過的事情,自然要來做。”
“嗬。”鐵郎仰天嘲弄地說道,張陵的答案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他低下頭看著張陵,幽暗的眸中滿是失望之色,“我就知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想過成為問道者。”
東皇菲菲聞言微微蹙眉,卻見張陵表情淡漠,聲音也是淡淡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靜。
他怔怔地望著鐵郎,問道:“所以呢?”
“所以?”鐵郎真想放聲大笑,他言辭激烈地道,“所以你就對什麼都毫不在意,什麼都像是玩玩似的,你根本就沒什麼目標,什麼拯救天下蒼生,什麼問道者,在你眼中根本都不重要。”
“你就是這麼認為的?”張陵站了起來,與鐵郎平視,語氣卻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相處這麼長時間,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看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東皇菲菲咬了咬下唇,這段時間,他們的關係她一直看在眼裏,雖然打打鬧鬧,可也是一同經曆了生死,分明是一對好兄弟,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她試圖緩和他們的衝突:“你們不要這樣。”
“不關你的事。”鐵郎激烈地打斷道。
“菲菲,這些跟你都沒關係。”張陵也如此道。
鐵郎眸光冷凝地盯著張陵:“難道不是嗎?難道你來闖陣是為了成為問道者,為了救世?”
“的確不是。”張陵的口吻帶著自嘲。的確,從一開始他就沒這麼偉大的目標,這點鐵郎的確沒說錯。
鐵郎的眼神帶著失望,他搖頭道:“我為什麼要跟你組成一隊,跟你在這裏浪費時間,我簡直蠢到極點了。”
“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張陵嘴角一扯,嘲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