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剛止住的淚水又嘩嘩流了出來:“婁王征兵,你爹他……打仗去了……”
“什麼?我爹的身體怎麼能去打仗呢?那些征兵的人也太過分了吧!”泥萌聞言氣麵色發白,眸子裏隱隱閃出火光。
先前泥萌和我說過他爹受傷的事,農活都做不了的情況下居然還被征去當兵,慕賢也確實太不人道了。
“你爹這樣還算是好的了,村西頭春生他爺爺都半邊身子都動不了,不還是一樣被征去了……”婦人歎了口氣,從灶台上拿了兩個殘破的粗瓷大碗倒了些白水遞給我和蕭然,有些過意不去的說:“家裏沒茶葉,怠慢二位客人了。”
“伯母哪裏話,我們視泥萌為妹妹,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的。”我接過瓷碗低頭喝了一口,摸了摸袖子,出門太急也沒帶銀兩。
扯了下蕭然的衣角,他會意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婦人的手中:“這個您先收下,過些時候我去打探沙伯父的行蹤,再想辦法把他帶回來。”
婦人接下銀子,眸光轉了轉,感激的看向蕭然:“你說的是真的?”
蕭然點頭,然後轉身出了屋子。
他這是在幫泥萌?
留泥萌在房內和她娘親敘舊,我跟著蕭然走了出去。
蕭然淡紫色身影孤獨的倚在村口的大樹旁,我立在他身後,漫不經心道:“你覺得泥萌怎樣?”
“是個好姑娘。”他並未回頭,隻是身形頓了頓,接著道:“可我今生除了殺維洛,沒有別的想做的事。”
聽到維洛的名字,我的心隱約痛了一下,單手撫上隆起的腹部,吸了口氣道:“維洛是險些害你喪命,但你不能因為這個而放棄自己的幸福,除了仇恨,你還可以有愛情,親情,友情。”
“被木槿夫人騙了整整十七年,我便再也不相信這世上的任何情感,我隻知道誰傷了我,我就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維洛如此,慕賢也是如此,他們必須得死!”蕭然取下臉上的半張麵具,回頭定定望著我。
我避開他的視線,略略低下頭。
“你看,連你都不忍直視我這張臉……”蕭然神情痛楚的緊緊捏住手中的麵具,嘴角勾出一抹苦笑:“你說我這樣的人除了仇恨,還能去奢求什麼?”
“也許娘親會有辦法!”我靈光一閃,隨即想到了醫術高明的木槿夫人。
本想讓泥萌留下來陪她娘親,但她執意要跟我回去,決定晚些時候再讓泥萌送些銀子過來,便沒再勸她,三人駕車回到了集安堂。
景兒這些日子甚不安分,一到夜間反而鬧得歡騰,繞過一旁睡得正香甜的泥萌,披了件薄紗衣後出了房門。
竹林裏一片幽靜,如水的月色灑在林間的石板小路上,我緩步走向竹林深處,忽聞一陣笛音。
原來娘親也沒睡,循著笛音踏上了一個巨大的石台,娘親正背對著我站在石台邊緣吹笛子。
“娘親,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一曲哀怨纏綿的長相憶終了,我才開口道。
娘親回過身放下手中的玉笛,招手示意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