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李洵不好意思道。
“誰,誰叫你道歉啊!你個慫包。”素紅又補道。
“那我以後一有時間就來看你,好嗎?素紅,”李洵道。
“這還差不多。現在還有小雜碎欺負你嗎?”
“不要這麼說,他們都還是個孩子。”李洵解釋道,“放心吧!他們現在欺負不到我,小公子的書是老爺家一家人的心病,他們都指望著我把小公子帶回正道,所以對我照顧有加。”
“喲!當初是哪個小犢子被他們欺負每天跑這哭鼻子的?”素紅不服氣道,“你每天被那家人看得那麼嚴,不就更沒時間來看我了?”
“放心吧!被管得嚴的是小公子,我每天都可以出來一會兒。”
“那還差不多。”
“對了,”李洵突然一拍腦門,“素紅,今天夫子說‘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那你們梅以多少年為春,以多少歲為秋?”
“這,這我哪知道。你這哪裏看來的。”
“哈哈,不管你以多少歲為春,多少歲為秋,總之以你現在的年紀頂多是我姐姐。”
“我就說我很年輕吧!”
又是一年寒冬臘月,雪已經覆蓋了整個地麵,本來這個平常就鮮有人光顧的地方更應該靜謐,可此時卻異常“熱鬧。”一群少年在這裏嬉鬧,有的攀著樹枝,有的在周圍打雪仗,有的直接拿著地上的石頭在樹幹上刻畫。
“你們在幹什麼?”李洵跑過來吼道,口裏呼出的白氣不隻是跑得太快還是溫度太低。手指已緊緊捏出拳頭。
“喲,這不是那個有爹生沒娘養的賤種嗎?”一個少年輕蔑的望著他,手裏還拿著從梅樹上折下的小枝丫。
李洵再也沉不住氣,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就往那個少年身上砸去,“我不是賤種,你才是沒家教的混蛋。”石頭砸在那個少年身上,其他人都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打人的少年曾經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人。那少年被惹怒了,“還敢打我!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這個賤種都敢打我了,給我打。”
一群少年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子雪球往李洵身上砸。李洵更像發了瘋一樣的衝過去,絲毫沒有畏懼,撿起地上的石子雪球土塊往那群人身上砸,“不許你們欺負梅樹!”
“我們就欺負它怎麼了?”那個被打的男生惱羞成怒道,“我爹說了,這棵梅樹早就死了,已經好幾年沒有開過花長過葉了。也就你個妖孽才把它當塊寶。”
李洵徹底被激怒了,他幹脆直接衝過去把那個男生推倒在地,掄拳頭打在那個少年身上。其他少年都看呆了,也不敢上前去攔。“向她認錯!向她認錯!向她認錯!”李洵吼道。
那少年起初還強,挨了幾下拳頭後,服軟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欺負你,也再也不欺負梅樹了。”
李洵這才停手,爬起來,“記住你的話,給我滾!!!”一群人趕緊跑了。
知道所有人都跑沒影了,李洵才走上前,梅樹周圍的積雪已經完全踩得破敗不堪。李洵撫摸著樹幹上被刮花的痕跡,心疼道,“疼嗎?”
“傻瓜,樹怎麼會疼呢!這些就跟撓癢一樣。”素紅的語氣裏有著強加出來幹癟的笑意還有掩飾不住的鼻音。
“在我麵前你不用故作堅強。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李洵想到那個少年說的這幾年梅都沒有開花,是啊,她似乎幾年沒開過花了。“那你為什麼不開花了?”
“我的花隻開給我喜歡的人看。”素紅這句話說得異常溫柔,溫柔到可以融化整個冬天的雪。說完枝丫抖動了一下,開出一朵豔麗的紅花,慢慢落到李洵的手中,“你終於不是那個隻會一個人躲著哭的小屁孩了。”
這一年的冬季似乎特別久,似乎是霜雪凍結了時間,但總有一摸餘溫仍舊躺在心胸讓人產生一種已經是春季的錯覺。終於,春季來了,可是春季似乎比冬季還難熬。李洵年紀也大了,今年他就要進京趕考,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名列三甲之中,但這種大事自然備受人們關心,於是李洵整個春夏幾乎都被禁錮在書房裏。
終於春去秋來。
“素紅,”李洵躺在樹下,頭枕著梅樹的根部。
“你可好久沒來看我了啊!”素紅怪嗔道。
“我明天就要進京趕考了。”李洵望著天。
“嗯。”素紅有千萬句話要說,但到口裏時已經隻剩下了一個字。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的啊!”
“放心吧!沒有你在,我會更好。”素紅說道,心裏卻又後悔。
“那就好,那就好,”李洵站起來,念叨著這三個字走了。
看著李洵遠去的背影,素紅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本想叫住李洵,最終還是沒敢開口。“隻是進京趕考,不會太久的。”素紅感歎。
也許她是對的進京趕考真的不要太久。夏末,李洵又回到了這個村落,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他高中狀元的消息。金榜一開,整個村落都沸騰了——李洵是整個村子裏第一個狀元。
“素紅,我現在是狀元了!”李洵坐在地上靠著梅樹幹,眼裏沒有桀驁不馴,沒有囂張跋扈,甚至有些幽怨,有些悲涼,他說這話的口氣更像是感歎。
“早就知道了。這就這麼大點地方,這麼大個事哪裏容得下,早在你回來前我就知道了。”素紅白道,“我都活了五百年了,就這種事,你還好意思向我炫耀?!”
“沒有,我隻是跟你說一下。”說到你的時候,李洵的聲音幾乎淹沒到不能聽見。
“瞧你那點出息,還想當一國棟梁呢!這麼一句話說得那麼中氣不足的。有什麼事就直說,別跟我這拐彎抹角的,我就喜歡直來直去。”素紅自戀道,“你在京城是不是看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那你有沒有看到過比我開出的花更漂亮的花?”
“沒有,京城的花都很暗淡沒有靈氣。”李洵吸了口氣,“我這次來有話要跟你說。”李洵轉身扶著樹幹,“我還要去一次京城。”
“還要去?”素紅訝異道,“為什麼還要去?”
“當今陛下重才,說要親自麵見前三甲。”李洵說道,話音很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