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小組的訓練基地被炸得蕩然無存,唯獨剩下兩塊被煙霧熏得漆黑的負重石,平整的訓練場,花園式的別墅區變得麵目全非,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彈坑,滾滾的濃煙和漫天的大火。
突如其來的暴雨幫了大忙,火勢在暴雨中漸漸熄滅,黃色的毒煙也被狂風卷走。歐陽鐸和庫尼兩人朝別墅區狂奔,炸彈肆虐過的草地變成了汙濁不堪的泥坑,一次次摔倒他們,舔舐著他們臉上的淚水。
“禿子,兄弟!你在哪兒?在哪兒!”德林在瓦礫裏瘋狂地扒著,一名老兵想要把防毒麵具套在他頭上,被他一把推開。
“兄弟,你他媽在哪兒,倒是說話呀!”德林站在一麵牆的前麵,哭著大喊,他親眼看到光頭老兵端著機關槍衝出了別墅。
德利的雙手已經被磨破,雨水衝刷後血水和雨水滴滴嗒嗒從指尖滴落。
“躲開!”庫尼衝上去推開了德林,他身後的牆壁在雨水衝擊下轟然倒塌。
“哭有個屁用,找!一起找!肯定還活著!”歐陽鐸用力砸了德林一拳,在流出血水的磚頭堆裏瘋狂地挖著,他嘴裏說著,誰都明白,沒有退入地下室,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大。
劫後餘生的老兵瘋了似的滅火,挖人,個個緊咬著牙關,唯恐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他們在尋找生還者,更可能麵對的是血肉模糊的屍體,那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麥克!是麥克!”一名老兵抱著血淋淋的斷手嚎啕大哭,他認識斷臂上的結婚指環,麥克上個月結婚,剛剛結束了蜜月,告別了新婚的妻子。
“麥克!麥克!”老兵抓著斷裂的鐵管撬開了支離破碎的水泥板,那是被炸塌的陽台,麥克的斷手是在陽台下發現的。
什麼也沒有,隻有漆黑的彈坑和四處飛濺的黑血,連一絲布條都沒有。
哭喊聲中,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被找到,他們被並排放在最後一片完好的水泥路麵上,暴雨衝刷著血汙和汙泥,卻衝不掉那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瞳孔中的仇恨。
從海裏返回小島的威廉和吉娜也參加到搜救中,之前吉娜用地下室的電台向軍團司令部報告了被襲事件,發出緊急求救信號。吉娜咆哮的聲音震驚了整個軍團:十萬火急!!!
陶野和菲爾德也來了,兩名護士用輪椅把他們推到了廢墟前,他們不能動,隻有默默地為戰友送行。
三個小時後,眾人喊累了,哭累了,僅存的希望也破滅了。
三個小時裏他們找到了十四具屍體,一息尚存的人一個也沒有。德林踉踉蹌蹌地身體走到水泥路前,巨大的悲傷使他疲憊不堪,他用手合上了戰友們的眼睛,重複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總是喃喃地說:“兄弟,仇,一定會報!”
“1,2...5,6...18,19....”德林清點著活著和死去的戰友,發現還缺最後一個,禿頭老兵。
威廉緊緊抱住了搖搖晃晃的德林,子彈打不倒的漢子,現在再也支撐不住了。威廉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揮著手臂大喊:“找!剩下一片指甲也得給我找到!”
第二次搜索開始了,彈坑,瓦礫堆,炸彈掀起的土堆,每個角落都不會放過,陶野和菲爾德在輪椅上四處觀望,提醒眾人去沒有搜索過的地方。
威廉在找,吉娜在找,黑桃小組的成員在找,德林在找,梅特約的老兵們在找,尋找死亡,尋找最後的悲傷。
德林搖搖晃晃地從一個瓦礫堆撲向另外一個瓦礫堆,他在哭,攢了一輩子的眼淚都在這會流光了。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德利絕望地趴在瓦礫堆上大哭,拳頭拚命砸著“兄弟,你在哪兒,回來啊!
暴雨悄無聲地停了,德林的世界頓時安靜的鴉雀無聲,他茫然地四處張望,發現其他人都站在一個彈坑前,搭理著腦袋,背過臉暗暗抽泣。
“找到了?活著嗎?還活著嗎?”德利像野馬似的衝過去,撥開眾人,向彈坑裏望去。
禿頭老兵安靜地躺在彈坑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除了身上多了一些浮土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隻是……他的下身被炸光了,隻留下猩紅的一灘血跡和白森森的尾椎骨。
看到眼前的情景,德林愣住了,高舉的雙拳久久在空中顫抖,嘴巴無聲地張開,合上,淤積在心頭的哭喊聲最終沒有發出,一口鮮血卻噴了出來,一頭栽倒在彈坑裏,躺在了死去兄弟的身邊。
“隊長!”
“隊長!隊長!”
十幾名梅特約老兵哭嚎著衝進彈坑,把德林拖拽出來,圍在一起抱頭痛哭,坐在輪椅上的陶野默默行了個軍禮,禿頭是綽號叫‘黃油螺絲刀’的老兵,是他第一個認識的梅特約老兵,他們在槍械較量中不相上下,現在永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