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我不提了。”陶野傻笑,整個就是原生態的中國老兵的表情。別看他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在嶽潔麵前倔勁不知跑哪去了。
嶽潔說:“說說老部隊吧。”
“行!”陶野答應的痛快。
當兵的見麵就是聊老部隊的事,幾句話就把距離拉近了,要不說天下老兵是一家呢。兩人足足聊了幾個小時,聊得眉飛色舞,說到立功拿獎嶽潔還是振臂喊上一嗓子,但是兩個人誰也沒提退役的情景,那永遠是他們心裏無法康複的傷。
“哎,你知不知道當年有個女特警看上了我們一個兄弟,跑到我們大隊找人,哨兵不放她進去把哨兵放倒了。”
“咋不知道,她就睡在我上鋪,回來還挨了處分呢。”嶽潔笑得花枝亂顫。
陶野連連搖頭“你們這些野丫頭,找人就找人,打哨兵幹什麼,你說我們大隊長……”
“怎麼不說了?”嶽潔挑起眉頭“你們大隊長想教訓教訓她是吧,特種大隊的哨兵讓人撂倒了太沒麵子,可又是姑娘,對吧?”
陶野嘿嘿一笑。
“不對呀。”嶽潔反應過來:“你剛才說誰是野丫頭?”
“看看你那眼神。”陶野指著嶽潔瞪大的眼睛“眼睛本來就大,好家夥!”
“找打吧,你!”嶽潔衝上去了。
嶽潔拿著枕頭狂砸陶野,陶野來回躲避,笑聲在小旅館裏回蕩。
在小客廳喝酒的吉娜和菲爾德對視一眼,吉娜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我去。”菲爾德拽住吉娜,他走到陶野的門前,悄悄關上了門。
陶野很久沒笑了。
打累了,笑夠了,兩個人反而有些尷尬,椅子隻有一把,誰也不願坐在床上,幹脆都站在窗前,聊天。
陶野講起了胸前掛滿勳章的爺爺和他渾身的彈痕,說起他在老虎團的兄弟們,說豁朗的庫尼,豪爽的菲爾德。嶽潔講Frank的故事,講特警中隊的姐妹們,說起她們吃過的苦,流過的淚,更多的是留戀。
“不知道她們怎麼樣了,一個月也打不通一次電話,真想回去看看她們。”嶽潔說著低下頭,眼角閃著晶瑩。
“是啊,三月份新兵就要正式開始訓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進老虎團。”陶野大聲歎息。
兩人無限神往地看著窗外,似乎夜空可以縮短空間,將他們帶回故鄉,帶著流過血,淌過的淚的軍營,帶他們回故土。
“想家了吧?”嶽潔抱著肩膀,想家的時候人總會感覺冷。
“想!”
陶野找了件襯衫披在她的身上,她還是覺得冷,索性靠在陶野的肩膀,陶野緊緊抱著她。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外月光如泄,兩個人在窗前緊緊依偎,思緒跳躍萬裏,回故鄉。
回憶這個夜晚,陶野頗多感慨,讓人微感寒冷的思鄉夜晚,兩名中國軍人擁抱在一起,空氣裏回蕩著的不是女兒情長,而是濃濃的思鄉情,他們誰都不願在提及祖國,提及各自的故鄉,因為每句話都會帶著滾滾的淚。
沉甸甸的淚啊,落下去便在心裏砸出一個坑。
這個常人無法理解的夜晚,兩名中國軍人擁抱在一起,他們是想家的孩子。
“對不起,我以前錯怪了你,叫你孬種。”嶽潔像是被受了驚嚇的小貓,偎在陶野懷裏。
“我就是個孬種。”陶野想起在黑橄欖酒吧見到歐陽鐸,他沒有聽從威廉的勸告,沒有讓他回頭,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性,隻想發泄。不敢麵對真實的人生,不是孬種,是什麼?
“如果歐陽鐸是你的戰友,你該怎麼辦?”陶野問嶽潔。
“揍他一頓,讓他回到自己身邊。”
此後的一段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天色微微放亮時陶野暗暗下定了決心。
永不妥協,不棄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