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韓信一舉消滅了由龍且率領的二十萬援齊大軍後,項羽也感到韓信對他的巨大威脅。當時,項羽處在由劉邦、彭越、英布、韓信組成的四麵包圍之中。而四人中,韓信占地最廣,立足最穩,士氣最盛,是項羽最頭疼的一支勁旅。為了改變這種格局,項羽甚至不惜收斂了他的霸氣,派人去拉攏韓信。項羽派去的人叫武涉。武涉也非常善於辭令。他對韓信說:“天下人長期為秦國的暴政所苦,所以合力攻打它。秦國被消滅後,按滅秦的功勞分封土地和王位,讓士卒和百姓得到休養生息。現在漢王又率兵東征,侵奪別人的名分,進犯別人的土地,占據了關中,然後引兵出關,收羅聚集諸侯的兵力,東向攻打項羽,可見他的目的是要吞並天下,野心非常之大。而且漢王這個人不講信用,他多次處在項王的羽翼護持之下,因為得到項王的幫助才轉危為安,但是當他脫離厄境後,總是背約,又去攻擊項王,是非常不講信用的。現在您雖然自以為和漢王的交情很深厚,為他盡力拚戰,將來恐怕是要為他所害。您所以能保全至今,是因為項王的存在,漢王要集中力量對付項王。現在漢王和項王的爭戰,取勝的關鍵都在於您。您投靠漢王則漢王勝,投靠項王則項王勝。一旦項王被漢王所滅,那麼第二個被消滅的就是您了。你既然和項王有故交,為什麼不脫離漢王而與項王聯合,三分天下,自占其一,自己稱王呢?放過這樣鼎立天下而居其一的大好時機,一味地全力幫助漢王攻打項王,這種做法難道是聰明人的做法嗎?”
武涉的話,雖然是站在特定的角度有目的而發,但對劉邦品行的評價卻大致不差,對當時形勢的分析更是精當。這樣的說辭,在韓信心中引起怎樣的反應,史書沒有明載,卻在韓信的參議蒯通的心裏,激發了熱切的共鳴。當武涉離開後,蒯通開始有計劃地勸說韓信背離劉邦。他先以相麵術的說辭蠱惑韓信,說:“我曾經學過相麵術。”韓信說:“相麵都是根據什麼呢?”蒯通說了一通相麵的道理。韓信說:“那就請你相相我怎麼樣。”蒯通說:“從大王您的麵相上看,您的官爵最高是封侯,而且中間還有些危機。從您的背相上看,您是貴不可言。”韓信說:“這話怎麼講呢?”蒯通於是滔滔不絕地解說開來。他先縱論從反秦以來的天下形勢,指出當今楚漢相爭的形勢格局是“兩主之命懸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為楚則楚勝”,在這種形勢下,為自己計,韓信不如選擇在劉邦和項羽之間保持中立,以獨立的政治軍事力量,與劉邦和項羽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待以時日,再削強扶弱,分立諸侯,建成新的諸侯體係,形成齊國的盟主地位。之後,韓信繼續順應民心,垂拱而治,天下的君王則都會臣服於齊,臣服於韓信。勸說到最後,蒯通還不忘用“天意不可違”的訓條告誡韓信說:“上天要給你的,你不接受,反而要受到上天的懲罰;時機到了,你沒有當機立斷采取行動,則將有災禍臨身。您一定要認真考慮我的建議。”
韓信卻拒絕了蒯通的建議。他說:“漢王對待我非常優厚,我怎麼能夠向利背義呢?”蒯通對韓信的話很不讚成。他說:“您自以為真心追隨漢王,想幫助他打天下、登帝位,他就能對你好。這是錯誤的。”接下來,蒯通列舉曆史上越王勾踐與範蠡、文種的故事,秦朝時張耳、陳餘的故事,說明人與人的交往,說到底還是利益關係,一旦利益發生衝突,人心就變得難測。蒯通說:“您自以為以忠信侍奉漢王,結為深交,所以漢王絕對不會加害於您,實在是大錯特錯。您與漢王,以交友而言,不如張耳之於陳餘,以忠信而言,又不如範蠡、文種之於勾踐。他們的下場,難道不值得您深思?”說到這兒,蒯通又換了一個角度,勸告韓信說:“古人常說:‘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您現在勇略已經震主,功勞已經蓋天下,從楚則項王不會信任你,歸漢則漢王內心害怕您,您還能歸屬於哪一方呢?處在人臣的位置上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我實在是替您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