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我在原地等你(1 / 2)

掛了電話,他已無心再睡。卷起被子,一個人悄然立在玻璃窗下。黢黑的天空疏星零落,僅剩的幾點霓虹透視著夜深人靜的落寞。“終究還是走了,在我最無準備的時刻。”他說。

那一刻,三年的辛勤苦學隻成就了安身立命的本能,潛沉了多年的原則抑或美感摧枯拉朽般襲來,擊潰一切幻想和誓言,隻留兩地落葉,分期而黃。

石藍趕去時,隻接到清揚留下的一封書信。沉浸於文學卻隻留下一首別人的小詩,是席慕容的《雨季》。

石藍看得明白,卻不願信那一次夏夜的激情僅限於此,一個出走的鋪墊。然而事已臨門,他所能做的便是循著釋亦然的老路,盡一生去探尋。賭局中他從未失利,卻甘願為這一場傾盡一生。這是他二人的賭局,沒有贏家,即便一方提前撤碼。

張曉紮在西安,幫他留意著;他自家則駐守本地,但凡節假總是遠近馳騁,幻想著不期遇見那一彎倩影,即便沒有對白,也容他稍稍駐足一刻。然而事情總不遂意,近一年他的胡須隻空長著,硬幹,卻不似參天的常青樹。

釋亦然也隨著老枯了幾歲。那年夏日第五顏終究沒去見他,時下清揚也已不聞蹤影,一生妻子離散,他終於灰心將事業轉交林風,一個人踏上南下的火車行至石藍家門。小雅終於避不開,默默陪他飲了幾杯,末了卻說:“我已有了家了。”釋亦然聽見,喪氣地點了下頭,踽踽又出了去。

石藍待人走後,望向小雅歎氣道:“幾年來我已見慣生離死別,打心裏覺得難受,你便答應他又如何?”小雅卻隻一味搖頭以對。

當年夏夜,南城終於電力供足。溫室效應持續加劇,石家卻不再如往日般蒸陶著熱氣,石藍卻享受不得。他已在明潔那裏連待了近一個月。因近年煙絲過度,他的身子已較往日差上許多,近乎循了石野舊轍。明潔勸了幾回,他隻說:“我完她一段淒絕完美的愛情。”明潔便不再說。

這一次,棕櫚樹下,石藍閉目躺著。腦子裏是學校體育場後他與清揚扣著鐵絲網數星星的傻事。明潔隻知他喜好黑暗,瞧他模樣,便也挨在他身旁躺下。腦海裏卻是那薄暮時分他與石藍獨處小丘時的旖旎風光……

也不知寂然多久,隻聽明潔幽幽歎道:“石藍,我其實沒有病的。”石藍苦笑一聲,說:“你我一起長大,我怎會不知你性情。相信我,你病得很沉。”明潔默然。

那一晚沒有後續,明潔回了病房,石藍便聽著棕櫚樹的沙沙葉響過了一夜。

張曉在幾日後的夜晚悄然走近。還是院中那棵棕櫚樹下,石藍斜靠著樹幹,張曉站在對麵。明潔電腦裏的音樂傳近來,一首新歌《我何時才懂》曼曼鋪轉。那是張曉應石藍之托,與曉傑聯袂錄製的一張專輯,中間隻穿插這一首石藍的歌,卻是由張曉代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