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後石藍兩人卻沒看書，而是站在欄前說話。清揚道：“藍，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你才說夢見我死了，我便夢見你離開我。”石藍歎道：“不會有這樣事。”清揚轉過身來，把他手拉到自家胸口，眼波流轉，曼曼道：“我不會死，隻這後半節卻不由我.”石藍把她攏進懷裏，耳語道:“我說，不會有這樣事。”
清揚聽見，停了停道：“藍，我想給你。”不及石藍再說，便又道：“你我束縛太多，這一節意義非凡……你懂我的。”石藍歎了口氣，終究道：“叔叔不定什麼時候回來……”聽得清揚歎氣，便彎下腰抄住她雙腳，將她打橫裏抱起，腳尖抵開木門，將她輕放在床上，悠悠道：“說不得隻得聲音小些。”清揚星眸似閉未閉，呼吸似有似無，待石藍雙唇貼上嘴邊，卻又微微挪開半寸，笑道：“門沒關呢……”
也不知時當幾何，四下裏一片黑暗，石藍睜開眼，尋著氣息在她額上印上一吻，起身輕輕穿戴好，開了門，悄悄出到欄前，顫抖著彈了支煙，未及上火，忽然淚流不止，展眼望了望黢黑如墨的天空，自言般道：“打定主意了麼？”終於點上煙，深吸了一口，苦澀道：“佟炎事後，我便知你心理陰影……”
說到這裏，忽然見底下林嬸寓中一盞如豆小燈驚翅般亮起，林嬸噓微的聲腔像暴風眼中的低氣壓圍繞過來，壓著他：“這石藍跟當初姓佟的一樣，滿嘴花言巧語，這才一年便將小姐騙了——今晚我瞧他進了小姐房裏，這會兒也沒聽開門，也不知挑唆小姐做什麼下流勾當！”一個中年男聲接起話道：“到底老爺心太軟些，不防那姓佟的立就壞了小姐；這當口，稍差一步卻叫這小子逞嘴得了便宜！”
林嬸咬牙恨道：“你們男人哪一個不是撒了種便撂屁股走人！你這樣，姓佟的這樣，這石藍保不準是一路貨色！”男人低聲道：“小點聲，老爺前麵聽見！”林嬸嘴上說“怕個什麼！”，聲音卻仍小了一度：“我瞧老爺不待見他！你說前兒裏左右不見人來，老爺可不是氣著了，連著幾日不曾回來？下午聽說人玩去了，轉臉就走！叫我說，八成懶見他麵呢！”
…………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石藍這裏聽得真真切切。他心下正苦，腦子早已全亂，此時聽她二人奚落，登時便起了告辭的念頭。待一支煙盡，那邊燈火寂滅，他這裏神思也清明了許多。他來時本已有諸多疑惑，其後清揚家中並未見她母親遺像，便又起一樁，團團亂麻糾結，正不知首尾，此刻聽說釋亦然便在前麵，顧不得唐突失禮，轉廊便下了樓來。
廳內無光，隻一點煙火似埋在炭灰裏的赤炭懸空燒著，伴著一絲人氣向他招呼。釋亦然起身撚亮燈，望石藍笑道：“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