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藍一驚，側目一看，果然一眼焦黃發絲，不是第五顏是誰！
石藍便將身子一攤，倒在座上，懶懶道：“是你呀。”第五顏卻不察他語氣，嘻嘻笑道：“南來北往，人地因緣，今日碰上，你怎麼不待見啊。”
石藍道：“我被你整出心理陰影來了。”第五顏笑道：“你是暗示我蛇蠍之性麼？”石藍道：“不敢。”沉默半晌，第五顏忽然問他道：“石藍，你有喜歡過我麼？”
“嘎？”石藍見她半日無話，正待闔眼續覺，平地裏聽這一聲悶雷，立時嚇醒，怔怔問說：“你說什麼？”又見她不複先前嬉笑模樣，愈加拿不準了。第五顏眉頭一動，又低下眼來，說道：“你有喜歡過我麼？”石藍道：“從來沒有——你不是張曉派來玩我的吧？”第五顏強笑道：“張曉也這麼說呢……”
石藍見她麵上淒苦，不免噓問了一句：“你怎麼了？”第五顏道：“沒什麼！對了，你這是去西安麼？”石藍點頭說：“去看看清揚。你呢？”第五顏道：“鹹陽。”“鹹陽？”驀地想到鹹陽旬邑、涇陽兩縣是第五聚居之地，便了然道：“回家麼？”第五顏歎道：“算是吧……”
石藍知她這些年流離在外，鹹陽那裏怕是早已淡交，如今母親更已逝去，不知她何以重履淒涼故地，便小心問道：“是看你爸爸麼？”第五顏展眼望了望窗外黢黑的夜色，緩緩說道：“看一眼……”石藍猛地察出弦外之音，正色道：“你要走？”第五顏身子顫了一顫，深深望住了他，微笑道：“舍不得麼？”石藍卻隻問：“去哪裏？”第五顏歎道：“法國。簽證一早已經辦下，如今我也沒什麼可留戀了，索性走了幹淨。”
石藍道：“你既然恨他，為什麼卻來告別？”第五顏笑道：“你錯了，我從沒有恨他過。”見石藍疑惑，便轉而歎道：“他和媽媽，兩個人都耽誤了……”說時已是眼中蘊淚。石藍也是淒楚，望著窗外怔怔不語。
兩個人再沒說話。第五顏像是了了心結般釋然地睡了，石藍卻仍怔怔望著窗外，想到淩瞳，想到明潔，想到秋銘，又想到石野，心裏像被人攥住，沉悶的喘不過氣來。擔心吵醒第五顏一路尷尬，他輕輕起身去買了煙，一個人便在吸煙區裏苦抽著……
拂曉的時候，石藍到站。與第五顏擁抱作別。
在出站口買了地圖，瞧去一陣眼暈，隻得給清揚去了電話。清揚方迷糊不久，見他打來，連忙簡單洗漱一番去接站。因家是在新城區一處別墅區裏，離站倒是不遠，隻是這些天裏等得急了，便直打了車過去。
四隻黑眼在人群裏很快對上。清揚施施然走來，未說話便是一個擁抱鎖住了他。忽然在石藍身上聞到了濃厚的煙味，離了他，清揚皺眉道：“你又抽煙了？”石藍苦笑道：“心情不好。”清揚尋思片刻，問他：“你為的什麼哭了？”石藍道：“我夢見你……死了。”清揚心下一跳，隨即笑道：“大早上的拿話咒我！”石藍黯然道：“我不是……”清揚截斷道：“好啦，回去睡覺！”拉了石藍便走。
打了車，清揚報了地點，便和石藍抵著頭靠座上睡了。石藍也是疲憊已極，無暇流連路邊風景，早是眼一黑睡了。沒一會兒，出租車緩緩停住。清揚四望一眼，推醒了他，笑道：“到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