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她怎麼會?”遲瑀的手臂被神情緊張的李嬤嬤拉著,那畫麵就像是一個不聽話的小孩被大人拖著,將要帶到一處痛打一頓,但是實際上並不是。因為年紀尚小,遲瑀若不被李嬤嬤拽著,她的小步子是根本跟不上對方的。
在霧隱驚詫的目光中,遲瑀被半提著身子,漸漸消失了蹤影。
印象中,遲瑀的娘親藍音是個體弱多病的女人,霧隱在小院裏住了將近一個月,三十天的日子裏有二十天,藍音都是躺在床上的。
聽遲瑀說,藍音做女兒家的時候就體格纖弱,而在她生了遲瑀之後,身體就變得更差了。
霧隱料想不到,這樣美麗而又心地善良的女人竟然病體纏身,終日纏mian病榻,不禁為她感到可惜。
不由得聯想到自己的娘,他突然間掀開被子,翻下床,將雙腳套進鞋子裏。
他想去看看,對方的情況……
剛剛走到門口,霧隱又停住了腳步,兀自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
在這座院子裏,他是唯一的一個男人,平日裏兩個成年女人中除了上了年紀的李嬤嬤會來給他端飯外,為他上藥的居然就是遲瑀這個小丫頭,而遲瑀的母親藍音自霧隱來到這兒後,很少和他碰上麵,更不用說其他了。
藍音畢竟是個有婦之夫,他貿然去看她是不行的,自己能留在小院裏是萬幸了,不能平白毀了別人的清譽。
而在藍音的房裏,遲瑀和李嬤嬤已經趕到。
藍音正躺在雕花的大床上,美眸微閉,麵容恬靜,隻是那一張令人驚豔的臉毫無血色,蒼白得可怕。
“娘……”遲瑀撲到床邊,小手拉起對方下垂無力的大手,將手指壓在對方微弱至極的脈搏上,對著藍音的臉輕輕地呼喚,可是,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一陣恐慌的情緒驟然從心底湧起,遲瑀被嚇得臉色發白,急忙回首吩咐道:“李嬤嬤,你去找大夫吧,我也解決不了,找個大夫來看比較妥當,快去!”
“好。”比遲瑀更加神色慌張的李嬤嬤得了命令,像是馬上找到了主心骨,不再倉皇無措了,應了一聲,匆匆出屋去。
遲瑀的心繃得緊緊的,不敢有一絲放鬆,一直將目光放在藍音身上,盯著對方一點一滴的動靜。
藍音是她來到這個陌生世界裏,看到的第一個人。
腦子裏依稀記得,往事、前生,遲瑀不由墜入深深的追憶。
一眼望去全是白色的空間裏,遲瑀虛弱的靠在媽媽的懷裏,縱有千言萬語,也隻能在口腔中化為哽咽。她的病重的令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想喊一聲爸媽,像沒生病之前那樣,活力十足聲音清脆,然後一把撲向媽媽盡情撒嬌。然而她一點力氣也沒有,眼中的微光呆滯的落在守在床前麵容因她而憔悴還刻意在她麵前掩去悲傷的父母親身上。
她想說,我快要死了嗎?我不想死呀,我不要離開你們。
但無法反抗的她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暗深淵。
當在黑暗中毫無知覺的遲瑀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全都換了樣,不是醫院的布置,而是帶有古典氣息的擺飾。她還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嬰兒。
是讓我的生命重新來過嗎?
遲瑀無神的看著正半躺半坐在床上抱著她滿心喜悅的容貌美麗異常卻臉色蒼白無比的女人,那人正是這一世的生身母親——藍音。
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兒呀?
晶瑩的淚水從柔嫩的眼角旁劃過,可誰也無法從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幹癟的臉上看出她內心的悲戚。
最初的兩年裏,遲瑀像一個沒有注入靈魂的機器,簡單的重複著吃奶、睡覺等一些正常嬰兒需要做的事,除此之外,她的思想停滯了,她什麼也沒有考慮,既沒有想自己為何在這個陌生的世上,也沒有像自己外來的出路是什麼。因為她的心仿佛被掏空得什麼東西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