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遲瑀和霧隱兩人借著淡淡的月光,穿梭過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座不大的院落才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院子外圍牆用石頭壘砌,上麵爬滿了藤蔓。
臨近家門,心切切,遲瑀加快了腳步,跑前去,撥開附在青色濕潤石頭上的濃密葉子,隨後,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豁口展露在霧隱眼前。
遲瑀利索地走了過去,忽然察覺身後的人沒有了腳步聲,轉過頭看見霧隱在不遠處正傻站著,有些不滿喊道:“快點啦,磨蹭什麼。”
她望著在那裏愣著的人,以為對方是走路久了腿酸了,遂叉著腰,搖著頭,皺著眉,撅著嘴,說:“別想我扶你呦。”完了之後,背過身跑向內院。
霧隱顯然有些跟不上那丫頭的速度,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思維上。
他的手指生硬地絞著血跡斑斑的衣角,猶豫著是否可以如此唐突地進入別人的家門,便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他擔心,自己不被遲瑀的家人接納,會被再次趕出去。
屋中的光隱隱透出牆外,在逆光中,他望見一個容貌非常美麗的婦人,正將那飛撲向她的小女孩納入了懷裏,愛惜地撫摸對方的頭。
那溫馨的畫麵,這讓霧隱想起了他死去不久的母親,他的母親也是曾經這樣充滿愛憐的,把被兄弟姐妹欺負的他納入了懷裏。委屈的情緒頓時從心頭奔向眼眶,淚水暗暗流過雙頰。
“你野到哪裏去了?”遲瑀的母親話語溫柔,雖是嗬責,臉上卻顯露著對遲瑀的深深寵溺。
遲瑀抬起頭,看她的母親,咧嘴一笑,小手指著牆外的霧隱,奶聲奶氣地說,“他受傷了,我幫他。”
婦人這才抬眼望向戚戚然的霧隱,有些尷尬地朝他點頭一笑。
“進屋裏來吧。”遲瑀知道母親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大聲招呼霧隱。
小院似乎沒有人來打擾,這讓霧隱不用擔心被人尋上門來,十分放心地養傷。
遲瑀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和諧,她的娘藍氏和服侍她們的李嬤嬤沒有過問太多霧隱的事,隻有小丫頭經常在他麵前嘰嘰喳喳說些在他聽來天馬行空的事情。
安逸寧和的生活,是霧隱有生以來從未體驗過的。
“你為什麼全身上下都有這個……叉叉?”遲瑀清澈無瑕的眼眸對上霧隱,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短短肉肉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手臂上淤腫退卻隻剩下淡淡痕跡的傷處。
“被打的。”霧隱聲音很低,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
他身上的傷經過調養,好得差不多,幾乎沒有了痛感,可是,他內心的痛卻不是時間可以消磨的。
一開始,遲瑀很懂事地避讓了相關的話題,似乎看出了他不願觸及此事的心理,就壓下了好奇心,沒有問過一句。
但是,一個月來,霧隱都待在她的家白吃白喝,還是個病號要人照顧,遲瑀想自己畢竟是他的恩人,是擁有知情權的,因而為自己加油打氣準備一舉拿下對方的秘密。
不過,霧隱痛苦避讓的神情,讓遲瑀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就像個可惡的審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