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駿東環顧四周,一針見血說:“這附近有商場嗎?看來,你還不擅撒謊!”
“你想幹什麼?”原千惠的眼角聚滿了被看穿心事的尷尬。
杜駿東連忙正了臉色,親切地邀請:“這裏太冷了,我們一起晚餐吧,就算慶祝你和我化去幹戈。”
杜駿東的雙眼盛滿了真誠,曾經的溫情一閃而過,原千惠的內心滑過難以名狀的痛苦,小聲說:“我想回家了。”
杜駿東有些失望,卻沒有象以前那樣堅持,心疼地說:“你廋了很多,要注意休息!”
“我……沒事!”原千惠匆匆坐進汽車,一溜煙駛離。
從倒視鏡中不再看到杜駿東,原千惠才放慢車速,突然覺得眼睛裏酸酸的,有流淚的衝動,百感交加。
……你真的放下了嗎?原鎮書問。
……是的!放下的東西,我是不會拾起的!原千惠擲地有聲。
……如果新生活有不如意,你會後悔嗎?杜駿東的聲音。
不會!我會承擔……原千惠固執地回複。
……你的孩子沒有了……你和杜駿東之間唯一的紐帶斷了!
言猶在耳,原千惠恍然夢中。
李家別墅,菊香氤氳。
李青迎上去,她堅持要陪原千惠去醫院,被謝絕了,她關切地問檢查結果。
望了一眼在餐桌吃飯的父子倆,原千惠勉強笑了笑,說是胃痙攣,天冷所致。
李紀宏警覺地問:“你還沒吃嗎?”
原千惠在餐桌邊坐下,接過保姆的飯,輕聲說:“當然。”
李文中抬頭,關心地說:“不行就休息幾天。”
原千惠淡然一笑,說:“不用了,後天香港的胡叔叔要過來,我爸關照,一定不能怠慢。”
李文中來了興致,連忙說:“對!我們一定要接待好!你到美麗島大酒店,訂最好的房間。”
“爸,又要開發,您忙得過來嗎?”李紀宏問。
李文中擱下筷子,興奮地說:“忙碌是件好事!那塊地正是開發的好時機,不管胡臨天以什麼形式加入,對我們集團的發展都是良機!”
原千惠附和說:“爸說的對!胡叔叔很有財力,如能加入,我們是求之不得!”
電話響了,許阿姨接聽,是加拿大長途。
李紀宏“騰”地一下站起,忽然接觸到李文中的眼神,他又坐了回去。
李文中過去聽電話,他的表情凝結,幾乎都在聆聽。
李紀宏全神貫注豎耳細聽,最後聽李文中“嗯嗯”附和了幾聲。
“是你阿姨吧?”原千惠問。
李紀宏沒聽清她的問話,原千惠索性不問了。
李青忙接茬:“應該是的!”
“你給玉萍去過電話?”李文中走了過來,冷冷地問。
李紀宏點下了頭,說:“表哥來電話說,提到阿姨身體不好,我就問候了一下,她來電什麼事?”
“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想回來看病。”李文中歎了口氣。
李青說:“國外醫學條件好,她回來,可能是想看看家鄉吧。”
李文中表情複雜,好象不是很樂意的樣子,“隻怕我們怠慢她!這麼冷的天,接著就是過春節,節後工程要全部開工,真不是時候!”
“我可以陪她。”李紀宏認真地說。
李文中皺起眉問:“園藝中心那麼忙,你哪有時間?別忘了,她也有兒子!”
李紀宏一反常態地頂真起來,“我們是阿姨在國內唯一的親人,錢家退回私產,老宅拆遷,她沒拿一分一毫,這裏就是她的家!我們每個人都能輪流陪她,這是義不容辭的!”
李文中一愣,訕訕地說:“什麼時候這麼有人情味了?”
李紀宏抿嘴一笑,意味深長:“我是隨感而發,她能否如願而回,還得您決定拍板!”
李文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說:“還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回來吧。”
父子倆你來我往,話中明顯含沙射影,夾棍帶棒,原千惠內心卷皺的難受,這個看似安寧的家,氤氳著她難以捕足到的氣息,她很不喜歡這種氛圍,沒
著沒落的,味覺殆盡,放下碗,起身回樓上。
李文中緊隨而至,關照原千惠如何接待胡臨天。
李紀宏帶著埋怨問:“姑媽,爸那麼愛錢,為了什麼?”
“怎麼這麼問?”李青不解。
李紀宏的拳頭磕著餐桌說:“您看,他對待事業和賺錢,就象熱戀中的女人,整個世界都是金錢!”
“男人,就應該以事業為本!”李青有些官式的回答。
李紀宏上了樓,隻見原千惠斜靠在床上,一臉疲態,走上前關心地問:“你還是胃不舒服嗎?”
原千惠正閉目回想剛才一幕,被李紀宏的問候嚇了一跳,坐正了身子,說:“我有些累,你要洗澡嗎?”
“你去放水吧。”李紀宏脫了外套,走進浴室。
放好洗澡水,原千惠準備去拿替換衣服。李紀宏突然走上一步,雙手從背後抱住了她,嘴巴嗬出一團熱氣,對著她的耳畔央求:“我們一起洗吧,答應我!”
原千惠想要掙脫,卻被抱的更緊了,她反過來央求:“天太冷,我不舒服,不想洗澡……”
李紀宏一把扳轉她的身子,不由分說就吻住了她的嘴唇,不讓她說下去。他的吻十分用力,幾乎令原千惠窒息,原千惠的身子軟塌塌的,腦海暈呼呼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的熱烈。他又開始吻她其它的部位,手剝離她的睡衣外袍。
原千惠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出來,大口喘著氣,氣惱地問:“你犯什麼病!老是這樣,別忘了我是你太太!”
撿起睡袍,原千惠憤然甩門回房。
李紀宏追上去,老話重提:“你討厭我對不對?要是換了姓杜的,你一定很主動!”
原千惠猛然轉身,衝到他麵前高聲說:“是的!至少他比你尊重人!沒有你這麼下作!”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紀宏被激怒了。
原千惠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說:“我說你下作!你把我當什麼?是林曉培嗎?我沒有那麼多的風情和招術,不能滿足你!”
“啪!”李紀宏擰起了五官,伸手就是一記耳光,這樣他還不解氣,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抬腳就踹,一邊怒罵:“你說我下作!你是我老婆,不能滿足我,還提林曉培!她是不如你有錢,但在床上比你強多了,你整天象個冰凍的死人一樣,把床當作白天的辦公桌,隻知道賺錢,賺錢!乏味,無趣!”
門被用力踹開了,李文中和李青衝進來,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隻見原千惠撲到在地,身下的地毯有血在滲出。
“天呐!這可怎麼辦?千惠,你怎麼了?”李青驚叫,上前扶起她。
“姑媽……去醫院……我,我流產了……”原千惠說完就暈了過去。
大家都驚呆了,李紀宏頭腦轟然作響,“流產?你懷孕了?”
“快,快送醫院!”李文中示意李青,兩人抬起原千惠立即下樓,李紀宏恍過神,飛快跑下去開車。
李文中沒忘了警告,“紀宏,千惠要是有事,你就死定了!”
原千惠流產了,這是她第二次流產,原千惠和杜駿東分手之際,被查出懷孕,卻不慎流產。醫生說,依原千惠的身體結構,再懷孕的機率很小。
聞言,李紀宏崩潰,他恨自己失控,也想起了原千惠過往的孕史,順便又恨了一遍杜駿東!他對自己生氣,又慣性尋求造成這次事故的買單者。
李文中惱怒兒子所為,對他這個時候還表示出不合適宜的嫉恨更是憤懣,斥責道:“你和林曉培的過去很幹淨嗎?你有什麼理由牽出舊事!”
“爸,您已經說了N遍,我的耳朵老繭都出來了。”李紀宏要崩潰了。
不過,李紀宏承認他說得很對,闖下如此大禍,麵對原千惠虛弱的身體,內疚和心疼占了上風。他象小孩子一樣乞求她的原諒,原千惠冰著臉,她回答,愛沒了,就這麼捱一天是一天,她對婚姻不抱希望了。
李紀宏無法讓時光倒轉,但他表示,今生絕對不會離婚,他會堅守。
西北風肆虐,所到之處涼徹透骨。
李文中的天塌下來了,五官堆滿了愁雲,他想到的是豪亞的利益,胡臨天即將到來,麵前發生的這件事,一旦被原鎮書知道,一切都完了!
李青處驚不亂,指定得力的手下接待胡臨天,對原千惠備加嗬護,矚咐李紀宏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諒。
豪亞封鎖了原千惠流產的消息,麵對胡臨天的詢問,隻說原千惠患了重感冒,不能見客。
對於原千惠而言,結婚才不久就遭此暴力,而且失去了孩子,她連死的心都有;更痛苦的是李紀宏說的那一番話,她的心鹹濕濕的結了霜。
看到公公和姑姑誠偟誠恐的樣子,原千惠一如往常的隱忍,沒有對原鎮書說出真相。
李文中長舒一口氣,原千惠和年齡不相襯的成熟和大氣,讓他大長見識,愈加的百般愛護;為了懲治兒子,李文中把他當作透明人,懶的答理。
胡臨天對豪亞的開發很有興趣,他表示,如果能達成共識,春節前可以和豪亞就合作事宜舉行進一步磋商。
李文中敏銳地感覺到,胡臨天很吃香,他在耐心的貨比三家,這讓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把籌碼押在了原千惠身上。
出院後,原千惠在家靜養,李紀宏循規蹈矩,住在客房,兩人很少交流。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去專櫃買了一隻愛馬仕皮包送給原千惠。
期間,上海有人送來了一些補品,價格不菲,李家嚇了一跳,以為原鎮書知道了流產的事。
原千惠淡淡解釋,是胡臨天夫婦送給原家的,原鎮書轉送了過來。
李文中懸著的心放下,更覓得一絲信息,這位胡臨天對原鎮書很是巴結,於是小心地問內因。
原千惠輕描淡寫,十年前,胡臨天遭遇朋友暗算,損失慘重,原家及時出資拯救。邁過那個坎後,胡臨天的生意做的有聲有色,財源廣進,他是個感恩的人,一直對原家念念不忘。
李文中感同深受,“你爸一直是及時雨,救人於水火中,令我折服啊!”
“我爸常說,救人等於救己!花無百日紅,誰也不能保證沒災沒難!”
“說的好!”李文中舉雙手讚同,然而,他的眼睛卻是冷冷的。
不知從哪天起,原千惠感覺到,李文中經久的那份疼愛,被另一種東西所取代,難以名狀的氣息籠罩在身邊,至於個中緣由,她一時還說不清楚,這是出自本能的感覺,她努力不去想的深入,更願意是自己多疑。
躺在床上,她常常想到杜駿東,這個男人,人為地失去,卻常常飄忽在眼前,她開始信命運,也為自己的不冷靜後悔,她知道,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他們可能真的是擦肩而過了!
失去的東西往往是最美的,原千惠篤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