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並不能改變她恨他,雲斐,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生命裏的少年輕而易舉奪走了她的父親,奪走了她少宮主的位置,性情剛烈的小姑娘腦子裏隻剩下如何討厭那個所謂的義兄,卻從不理會這個隱形的青梅竹馬。
確實,她的青梅竹馬不僅僅隻有蘭華風,為她清掃道路完善結局的人也不僅僅隻有蘭華風,但她卻故意選擇忽略。
忽略蘭華風討好的笑臉,忽略雲斐默默的付出。
她是個混蛋,十足的殘忍,早在蘭華風假死之時她已然知曉。
“對不起……對不起……”
不管是不是真心,當伯虞聽到雲姑娘抽泣哽咽的道歉,心窩子裏就像被人硬生生撕開了個血粼粼的口子一樣生疼,安慰似的用唇蹭蹭雲姑娘濕潤的臉頰,聲音低沉糾結:“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永遠都不用。”
屋內溫馨的溫度尚未消散,屋外突然竄起熾熱的火苗,勢如破竹的火勢沿著窗沿和房梁迅速吞噬,床幔裏的兩個人在屋內溫度稍有提高之時就心有提防,不料火勢凶猛,此時兩人顧不得多年來難得的溫存,扯到自己衣服胡亂披上。
伯虞看著順著窗紙蔓延的火龍,火紅的瞳孔裏暗流湧動,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麼東西,如今這洶湧的火焰直逼門口,他健步取來桌子上的茶壺,滿滿一壺涼茶被他淋在薄被上。
正當雲姑娘捂著口鼻準備踹門之時,被火龍吞噬的房梁頓時砸下來,灼燒到皮膚的溫度讓雲姑娘忘記自己身體虛弱根本無法運功,竟然下意識伸手去頂,逼近的纏火房梁把她的手烤的焦疼。
映入眸內的火木頭還沒有到手臂,身體突然被環住,一個猛力被拖進屋內,眼睜睜看著火木頭砸在腳邊,然而火勢根本不給喘息機會,逼得熱汗直出的屋子已然被火勢包圍,就在雲姑娘看著屋外晃動的人影不知所措時,一個厚實的棉被從天而降,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伯虞?”雲姑娘的視線被完全掩蓋,觸手可及的濕潤讓她呼吸都變得更加順暢,但四下的黑暗讓她更加慌亂,更何況她看不到包裹她的男人。
“別怕,我們出去!”
莫名自信的安慰竟然如同熱流中的清泉,讓雲姑娘忐忑的心終於稍作平靜,如今沒有武功兵器傍身,確實讓她心慌意亂,不過耳邊一旦響起男人的聲音,她就振作起來,感覺到棉被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自信囂張,她竟然在這個時候不由得笑了笑。
不過外麵的伯虞是注定看不到了。
“你進來吧,沒有東西保護燒到你怎麼辦?”慶幸之餘,雲姑娘終於想到把她牢牢護在懷裏的男人還僅僅穿著一層單薄的內襯抵抗這烈火的燃燒,頓時心中一涼,連兩隻緊緊攢在胸前的手都開始不由得顫抖。
她堂堂降雪樓樓主有多少沒有這麼擔驚受怕了?
“別怕,跟著我的步子,就像你小時候玩的遊戲,跟緊我。”看著門前的火勢和外麵竄動不停的人頭,伯虞大概已經猜出鎮子上的人開始動手,趁亂離開再反向吞掉這個鎮子便好,隻要給扣上一個得罪江湖門派的黑鍋,就不怕朝廷調查。
小時候的遊戲?
幾乎是瞬間雲姑娘想起年少之時,在羅刹後山桃花滿天裏,蘭華風和她一起玩鬧嬉戲,玩的遊戲很簡單,一個人蒙著眼,僅僅用耳朵聽著前麵人的步子走向,走出地上用炭筆畫的小迷宮。
蘭華風說這是京城孩子常玩的遊戲,雲姑娘小時候很愛玩。
沒想到連這個伯虞都知道。
來不及給雲姑娘緬懷人生,身邊的男人已經開始走動,現在情況顯然比玩遊戲簡單些,因為可以從棉被下看到伯虞的腳跟。
說是想玩遊戲,不過是為了讓此時沒有武功護身的雲姑娘不要太害怕罷了,火海裏求生路,哪有那麼容易,伯虞前腳剛走過的路若不是雲姑娘跟得緊,怕早已經被地上蔓延的火苗燒掉腳後跟了。
出了暖閣就是正堂,幾乎被火焰遮擋嚴實的屋子愣是讓伯虞找到一點微小的出口,雲姑娘剛開始以為伯虞僅僅是僥幸,偷偷掀開一些棉被,竟然看到伯虞緊閉的眼角,還是微微上挑,帶著一些魅惑,一些雲姑娘看不懂的驕傲。
伯虞竟然閉著眼在火海裏求生路?
這不是找死嗎?
顯然雲姑娘擔驚受怕都是多餘的,思維感觸敏感的伯虞很輕易分辨出哪裏火勢稍小,哪裏走出去可以盡可能避免燒傷,屋子裏的屏扇是出去的最大障礙,但又不能不避開。
“我好像聽到外麵打起來了。”雲姑娘悶悶的聲音從棉被裏傳出來。
聽覺細微的伯虞早就聽到兵器碰擊產生的刺耳金屬摩擦聲,不過怕雲姑娘擔心便沒有提起,沒想到雲姑娘蒙著被子都聽到了,看起來外麵的局勢沒他想象的好。
“難怪沒人來救主子,原來都去打架了。”雲姑娘最開始的抱怨不複存在,現在隻希望趕緊出去。
“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