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尷尬萬分,隻得道:“兒臣願離京數月,以避此禍。若皇阿瑪不許,兒臣隻好托病。”這話更是沒頭沒腦,康熙氣的七竅生煙。“朕剛讓馬齊複職,你就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跑來試探朕。胤禩啊胤禩,朕還沒老糊塗,你不過是個貝勒,就算是太子,也不要認為幾句話就可以威脅朕。你要離京要裝病隨便你,不要再到朕跟前裝跳梁小醜。”康熙忿忿的說了這些話就閉上眼睛翻了個身不理胤禩。
胤禩站在那裏,脊背上生出陣陣寒意,仿佛三九天被一桶冰水從頭往下一澆,透心涼不說,還連帶著驚懼。他這才明白,康熙對自己的成見已深,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挽回的,自己今天是失策到家了,竟然會頭腦發熱說這些不著四六的昏話,他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自己都覺得自己礙眼。
他走在暢春園的甬道上,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沮喪,差點要撞上一個人。胤禛迎麵走來,瞧著他失魂落魄、精神恍惚的樣子,很是納悶。胤禩看見他,也隻是輕輕叫了聲,“四哥呀。”不等他回話,就鬱鬱前行。胤禛走到清溪書屋外,正準備讓魏珠通傳,腦海中念頭一閃,轉身離去,沒有求見康熙。
十一月,康熙去帶領群臣親貴去熱河打獵。胤禩留在京裏祭奠亡母。在城北湯泉寓所,胤禩接到扈從聖駕的步軍統領隆科多的信,信中告知他康熙已到花峪溝。門外風雪漫天,胤禩披著貂皮氅衣,望著桌上的燭台出神,伸手去撥了撥燭心,燭花如淚。他咳嗽一聲,想起亡母,心裏悵然傷感。
八福晉從外麵進來,抖了抖袍子上的雪,向四周看了看,見屋裏連炭盆也沒有,忙吩咐丫鬟去端了炭盆進來。她看著胤禩發呆的樣子,好奇的問:“想什麼這麼出神?連我來了也當看不見。”胤禩沒理她。她隻好向丫鬟道:“去給八爺熱一碗燕窩粥過來,不要加白果。”
丫鬟去後,八福晉才又對胤禩道:“自額娘去後,你身子一直不好,病了快半年。這時不好好保養,萬一作下病根子,叫我怎麼辦。”她見胤禩身上披的氅衣似要滑下去,走到胤禩身後,輕輕替他把氅衣披好。
“我的爺,你倒是說句話呀,啞巴了?”八福晉望著沉默的丈夫,心裏總不是滋味。胤禩這才看了她一眼,“我真羨慕你們女人,沒這麼煩心事。我連一走了之的自由都沒有。”八福晉詫異的看著他,似乎有點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你想走哪兒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能走哪兒去?難不成你也想跟十五妹一樣去科爾沁躲起來?”胤禩仰望著,“就是這話,我走不了也放不下。”八福晉撇撇嘴,“放不下誰?我告你,你丫甭再跟我出幺蛾子。你想想,額娘死的難道不蹊蹺?”八福晉一著急,說話就連著音,胤禩常笑她被陪嫁的嬤嬤教壞了,一著急就蹦出京城老娘們兒的土話。
本來胤禩是笑著聽了上半句,結果聽了她下半句臉色頓時一變。“你聽到什麼了?”他急問,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八福晉自知失言,忙心虛的掩飾,“我,我什麼也沒說呀。爺,你別這副樣子,怪嚇人的。”“說!”胤禩瞪著她,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八福晉自幼被安親王府寵慣著長大,嫁給胤禩後,胤禩也由著她使性子。都說他懼內,可是八福晉心裏明鏡兒似的,那是胤禩平日裏讓著她,不願和她一般見識,八爺真要怒了,她是一點轍也沒有。此時,她話已出口,如覆水難收,再掩飾隻怕惹惱了胤禩,她又怕他聽了真相氣壞了,一時間竟有些躊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