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這事是他倆誰幹的?”胤禛冷峻的看著胤祥,胤祥卻回避了他的視線。“四哥呀,做人何必那麼明察秋毫。如今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又沒死又沒瘋,吃得下睡得著。以往的事追究出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亂了大局。”很明顯他心知肚明,可是他不願多想。
胤禛臉色稍和,歎息道:“自欺欺人,賦閑的滋味可不好受,這個你比誰都清楚。你對他們可真是仁至義盡。”胤祥玩味的一笑,淡然道:“他們可以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對我妹子不義。玉兒為了我,連固倫公主的封號都丟了,我又怎麼能惹她傷心呢。”
“你這樣姑息,將來隻怕她傷心的日子還在後頭。”胤禛不無擔心的說。“隨她去吧,隻要她高興,我這當哥哥的又何必多管閑事。人這一輩子高興的事兒就那麼幾件,年紀越大越覺得人生的不如意。玉兒遲早也會知道。”他雖然年輕,此時的神色卻無比深沉。胤禛瞥了他一眼,嗔道:“十三弟,你何時變得這樣消沉?”胤祥又是淡淡的一笑。
天色漸漸暗了,隱隱亮起幾處燈火,兩人策馬回城,一路沉默著,各自想著心事。
當晚,胤祥將康熙的旨意告訴了玉穗兒,玉穗兒這才稍稍放心。“十三哥,你好不好安排我見他一麵。我從科爾沁回京後,就一直沒有見過他。”玉穗兒明知道胤祥為難,卻還是仍不住請求道。小湄也在一旁道:“額附這一去便是十年光陰,臨行前是該見上一麵。”
胤祥見玉穗兒目光殷殷,略一皺眉,“刑部尚書王鴻緒一向和八哥最熟,除非八哥去說。”玉穗兒咬咬嘴唇,“我去找八哥。”胤祥拉住她胳膊,“算了,你身子也不方便。十四弟已經去了刑部,我去找他,讓他說。”玉穗兒這才點點頭。
胤禵安排妥當之後,胤祥才去額附府接玉穗兒,兩人一道坐了馬車去往刑部。已是天黑,玉穗兒穿了披風將頭臉遮住,緊緊跟在胤祥身後,去往刑部天牢。看守侍衛見到胤祥,略一遲疑,上前盤問:“敢問十三爺,這麼晚了,有何貴幹?”胤祥從袖中取出王鴻緒手諭,道:“這是王鴻緒的手諭,我奉皇上之命來提審犯人多爾濟。”
侍衛猶豫的接過手諭看了一眼又還給他,又瞥見他身後的玉穗兒,雖瞧不清麵目,看身形便知道是個女子,但既然有尚書手諭,十三爺又是奉命而來,他也不敢多問,隻得放他們進去。
在多爾濟的牢房外,胤祥吩咐玉穗兒長話短說,以免節外生枝。“我在外麵等你,千萬別耽擱太久。”胤祥打開牢門後,匆匆離去。玉穗兒見多爾濟坐在牆邊,雖不曾被用刑,人卻也憔悴了不少。玉穗兒跪坐在他身側,多爾濟勉力坐起來,輕撫她頭發,“你怎麼來了,這地方又髒又亂,還有老鼠。”玉穗兒垂淚道:“你還有心思說這個。皇阿瑪判你流刑,你知道不知道?”多爾濟嗯了一聲,隻是細細打量她,舍不得把視線移開一刻,“進了這天牢,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走後,我在科爾沁沒有一天不想著你。”
玉穗兒也不追問他科爾沁叛亂的真相,隻是道:“我在京裏等了你一個多月,你也不來,我好生擔心。這會兒,你要去寧古塔,雖有十四哥他們打點了刑部,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多爾濟道:“我一去十年,你可要等我呀。”他無限留戀的輕撫玉穗兒的臉頰。玉穗兒小嘴一撇,道:“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你。我可不想讓咱們的孩子沒了阿瑪。”
聽到她提起孩子,多爾濟低頭去看她腹部,輕輕撫摸一下,自語道:“再見到這孩子,怕是要十年之後。玉穗兒,好好照顧自己。”抬眼看到玉穗兒臉上淚痕未幹,輕輕撫去她的淚水,心中痛悔不已。
“快走吧,有人來了。”胤祥自外麵進來,玉穗兒這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走不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胤祥隻得攬了她的肩,手上微微用力,將她拉走。多爾濟抓著牢房的木柵欄,直望著他們的背影,眼淚緩緩落下。
上了馬車,玉穗兒仍在微微抽泣。胤祥道:“從京城到寧古塔頗有些路程,現下天氣又冷,你回府去準備好過冬的棉衣,讓他帶去。”玉穗兒點點頭,拿帕子擦了眼淚,“十三哥,大恩無以為報。”胤祥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我親妹子,跟我說什麼大恩。皇阿瑪和我們都希望你好好的,不能見你有絲毫閃失。”
玉穗兒想起多爾濟這一路必是顛沛流離,心中感傷,靠在胤祥肩上,默不作聲。胤祥知道她見了多爾濟心裏難過,也不再多話。兩人默默走了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