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擰著眉一言不發,忽然向那蒙古少年的方向跑去。九阿哥忙道:“十四弟,你可別惹他。”胤禵不理會,徑直向前跑。眾人跟在他後麵,一起追上了那個蒙古少年。
蒙古少年見他們來意不善,奇道:“你們要幹什麼?”胤禵也不答話,照著他的臉就給了一拳。那少年吃痛之餘,卻不還手,往後退了一步,仍是道:“怎麼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還有王法沒有。”胤禵又揮起拳頭,這回那少年有了防備,伸臂一擋。兩人扭打起來。那少年是摔跤好手,年紀也比胤禵大,打了沒多久胤禵便處於下風。那少年屈膝半跪在草地上,胤禵雙手被他反剪在身後,身子被他的膝蓋壓住,動彈不得。
“你服不服?”那少年不無得意的說。胤禵咬著牙不肯認輸。玉穗兒見狀,忙上前打那個少年後背,“嘿,猴崽子,你敢打我十四哥。壞蛋……臭小子……”胤祥和九阿哥耳語幾句,九阿哥連連點頭,招呼小太監過來吩咐了幾句。
那少年聽玉穗兒罵他,小手還不停的砸在他背上,氣道:“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明明是他先跟我動的手。”玉穗兒抬手還要打在他背上,情急之下,他伸手一擋,抓住她胳膊,胤禵恰好得空坐起來,撲過去把那少年推到一邊。“不許你碰我妹妹。”那少年一愣,半天才道:“京城的人可真厲害。”
他這句話說的是蒙語,玉穗兒沒大聽清楚他的話,奇道:“你說什麼?”那少年見她天真可愛,故意逗她道:“我說,你這小姑娘長得倒挺好看,可惜脾氣太大。”幾位阿哥聽到這話,有點不高興。十阿哥道:“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黑不溜秋的樣子,也配說我妹子。”
胤祥悄悄走到那少年身後,輕手輕腳的拾起他的辮梢,向老九眨眨眼。九阿哥會意,故意引那少年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臭小子,算你有兩下子。改日咱們比比劍法。”那少年道:“我使不慣劍,那是漢人的玩意兒,我們蒙古人習慣用刀,要比就比刀法。”“行啊,爺不信邪,改日陪你練練。”九阿哥看向胤祥,胤祥使了個眼色。眾人後退幾步,胤祥也趕忙上前擋在玉穗兒身前。
片刻之後,隻聽那蒙古少年身後一陣劈裏啪啦的炮仗聲。那少年嚇了一跳,忙回頭去看,卻看到自己辮子上綁了一串炮仗,劈啪亂響,燒的辮子“嘶嘶”作響,辮梢不時有火星蹦出,心裏著了慌,忙拽著辮子想解下炮仗,誰知非但沒有解開,手還被炸到了。
眾阿哥早已笑得東倒西歪,玉穗兒和碧蘿等人也哈哈大笑,紅綾邊笑邊氣喘道:“這人不是連炮仗也沒見過吧,還……還用手去抓……”玉穗兒笑的趴在胤祥背上,“十三哥,真有你的。可算出氣了。哈哈哈……”
她笑得止不住,但見那少年滿手的血、臉上還有眼淚,心裏又不忍,轉身扯下素綺腋下的手絹兒,走上前蹲在那少年身邊,把手絹纏在他手上,忍住笑道:“你自己包起來吧,都流血了。”那少年年紀本就不大,給胤祥他們一捉弄,一時驚嚇住了,這時緩過神來,忙用手背擦擦眼淚。他站起身來,也不看那些阿哥,一言不發的走了。
玉穗兒想起這些往事,不禁歎息一聲,一轉眼匆匆數年過去。 她早已不再是那個愛玩鬧的小姑娘,而他也已不複是當年那個懵懂少年。“這便是玉穗兒未來的姻緣。”她心裏有些茫然,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人影憧憧,怎麼也找不見她想看到的那個身影。
洛靈見她愣在原地,也回頭看了看,眼光一轉,看到胤禩一身戎裝站在康熙身邊,手上持弓,正在與康熙說話,康熙聽得頻頻點頭,眉眼含笑。洛靈見他雖然清瘦了不少,臉色還略有些蒼白,但眼中自信滿滿,又恢複了往日的俊逸神采,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從南苑回來後,連下了幾場大雪,冷的不得了。玉穗兒聽洛靈說康熙連日夜不能寐,總是在半夜驚醒,便想著過去瞧瞧。
洛靈正從清溪書屋裏出來,看到玉穗兒過來,忙道:“皇上一個人在裏麵呢。吩咐說誰也不想見。你這會兒進去還是再等等?”玉穗兒沉吟片刻,道:“我進去看看吧。”洛靈為她掀了簾子,便自顧去忙了。
玉穗兒走進暖閣,看到康熙正仰臉躺在搖椅上,像是睡著了,輕手輕腳走過去。康熙正眯著眼睡的迷糊,恍惚間聽到首飾碰撞發出的聲音,叫了一聲,“筠兒——”玉穗兒倒被他嚇了一跳。“皇阿瑪,是我呀!”康熙睜開眼,看見是她,忙擦了擦眼角的淚。
“您夢見誰了?誰是筠兒?”玉穗兒扶他坐到炕上。康熙長歎了口氣,“朕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胤礽他額娘,聽到你進來還以為是她來了,這才驚醒。”玉穗兒知道胤礽的額娘仁孝皇後赫舍裏氏是康熙的嫡妻,康熙對她情深愛重,對她的早逝更是耿耿於懷,三十多年過去仍然會夢見她。
“仁孝皇後和您說了什麼?”玉穗兒給康熙倒了壺茶。康熙滿目淒涼,頹然道:“她什麼也沒說,滿眼憂色的看著朕不說話。朕知道,她是在惦記胤礽那孩子。前幾天朕還夢見了太皇太後,她也是一臉怒色,指責朕不該廢了太子。”玉穗兒聞言一驚,勸道:“皇阿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是為二哥的事憂心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