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亭中聽那樂師吹了一曲又一曲,從亭中下來,已是日向西斜。玉穗兒向胤禵道:“那個人肯定有很多故事。”胤禵道:“別人的事,人家不愛說,你就不要問了。”玉穗兒撅了嘴,“我隨口問問罷了。要你管。”她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見那樂師在高處正望著他們,看到玉穗兒目光,向她微微一笑。原來男人的笑容也可以那麼好看,玉穗兒心裏這麼想著。一抬眼看到胤禵挑著眉看自己的神情,不禁笑道:“你幹嘛這副表情。”胤禵也不答話,隻拉了她快步向前走。
“哎呀——”玉穗兒一聲驚叫,胤禵回頭一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玉穗兒甩開他的手,靠在路邊的石頭山坐著,揉著腳踝,“你也不看看這是鵝卵石地,就隻顧著往前走,我穿這鞋怎麼走快。好痛……”“那怎麼辦?不能走了嗎?”胤禵俯身看了她的腳。“我背你吧。”“不要,你去找十三哥來,讓他背我。”胤禵瞄了玉穗兒一眼,哼道:“十三哥和那個……和馬爾漢的女兒在一起,還能顧得上你?好吧,你不要我背,我先走了。”他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玉穗兒一眼。玉穗兒撅著嘴倔強的坐在那裏,他歎了口氣又轉回來。
兩人正僵持著,馨格格在不遠處看見他倆,走過來,笑道:“你倆幹嘛呢,玉穗兒扭了腳?”玉穗兒如遇救星,忙向她招手:“馨姐姐,我走不動了。你找人來背我吧。”馨格格看了胤禵一眼,笑眼彎彎,打趣道:“這不是現成的人在嗎,十四哥,你倆還見外呀。”胤禵撇撇嘴,“是玉兒不讓我背她。”玉穗兒看著馨格格一臉的笑意,忸怩了一下。馨格格道:“走吧,大家等你們去吃飯呢。兄妹倆怕什麼,見外反倒讓人奇怪了。玉兒,你總不能叫我背你吧。”玉穗兒這才笑了一笑。
胤禵背了玉穗兒,和馨格格一前一後走著。玉穗兒揪著胤禵的耳朵,笑道:“這可比騎馬舒服多了。”胤禵聽到這話,故意閃了她一下,“你再說這話,我把你扔出去。”玉穗兒笑著拍拍他的肩,“你別生氣嘛,我是誇你步伐穩健。”馨格格向玉穗兒眨眨眼,玉穗兒聳聳鼻子。
看到遠方燈火通明,人影憧憧,玉穗兒在胤禵耳邊輕聲道:“放我下來吧,給那麼多人看到要笑話。”胤禵嗯了一聲,玉穗兒忍痛在馨格格的攙扶下艱難的向前走著。胤祥從暖閣出來,看到玉穗兒的樣子,忙上前扶了她。
當晚,裕親王保泰差人稟報德妃說玉穗兒扭傷了腳,留她在裕王府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回宮去。德妃準了,還差了禦醫來看,禦醫仔細檢查了玉穗兒傷勢並無大礙,眾人這才放心。
玉穗兒和馨格格難得相聚,一床睡下說悄悄話。玉穗兒想起白天那個樂師,好奇的問:“今兒我在園子裏遇到你家樂師了。真是一等的人物啊。”馨格格想了一下,才道:“你說的是林先生吧,他並不是樂師,是我哥在江南結交的士子,算是門人幕僚吧。隻不過他精通音律,常去指點府裏的絲竹班子。”
玉穗兒眼珠轉轉,望著帳頂,想起那人風度翩翩的樣子,“怪不得呢,我還奇怪他那樣的人物怎麼會當個樂師。”馨格格悄悄在她耳邊道:“我說給你,你千萬別告訴別人。林先生留在我家,是為了我哥的一個小福晉。我哥的這個小福晉是蘇州人,她父親是個小官吏,我哥那時隨皇上南巡,她家把她送給我哥當妾室,我哥也很喜歡她。林先生正是這位小福晉的表哥。”
玉穗兒歎了口氣,很感慨的說:“唉,你別說了,這就跟那戲文裏唱的一樣,叫做有緣無分。”馨格格抿嘴一笑,“還有緣無分呢,你知道什麼叫緣分?”玉穗兒撇撇嘴,“我怎麼不知道呀,又不是傻子。”
馨格格側臉枕在手臂上,點了下她的腦袋,笑謔:“你怎麼不傻,今兒下午你扭傷了腳坐在石頭上,十四哥在一旁看著你,我就看你倆有點傻。”玉穗兒心裏一窘,捶了她一下。“你捶我我也要說。”馨格格邊躲閃邊道:“君子坦蕩蕩,這話你肯定聽說過。有些事兒,你心裏越避嫌,越容易惹嫌,坦坦蕩蕩的別人反而說不出什麼來,你說是不是。”玉穗兒一愣神,閉了目不語。馨格格笑著瞧了她一眼,也閉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