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聽了沒有說話,洛靈暗暗觀察她的神情,竟一點看不出喜怒。半響,德妃輕哼了一聲,麵上仍看不到任何情緒的變化,“雖說是外出遊獵,主仆的身份還是要顧的,與主子同乘一騎,就相當於與主子同起同坐,這是尊卑的大忌。”
洛靈聞言忙委身跪下,“請娘娘恕罪,奴婢一時未想得周全。”德妃微仰著頭,聲音仍是淡淡的,“就是這句話,有時玩兒的高興了,主子興許不會在意,但身為奴婢一定隨時記得自己的本份。”洛靈低著頭,緊緊閉著雙目,清清楚楚地答道:“奴婢謹遵娘娘教誨。”
德妃聞言淡淡一笑,“話說回來,眼瞅著一個柔弱的姑娘站在雪裏,不管是你四爺、十三爺,還是十四爺都不會放著不管的。算了,以後要記住我今天的囑咐,在宮裏沒有比記住自己的本份再重要的。”
“是!”洛靈清清楚楚吐出了這個字,心中卻一陣酸楚。“去吧。”德妃端起茶來,不再看她。洛靈忙起身,退了出去。
出了永和宮,洛靈仿佛得了一場病,渾身無力地靠在路邊的樹上,用力地呼吸。德妃的話聲聲在耳,使她清楚了一件事,暗暗告訴自己,無論是胤禛還是胤禩,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奢望,在這座禁城裏,自己永遠不可能有夢。
她滿腹心事的回到玉穗兒宮裏,玉穗兒正歪在貴妃軟榻上看書,見她進來,隨手擱下書,“娘娘沒說什麼吧。”洛靈定了定神,回道:“娘娘看了那經文很高興,問起你怎麼不去,我隻說你身體不適。”玉穗兒點點頭不再多問,重新拿起了書。洛靈走過去輕輕從她手裏把書抽了過去,“《側帽集》?格格愛讀納蘭公子的詞?”玉穗兒淡淡一笑,“這集子是惠妃娘娘送給我的。納蘭容若的詞真是好,宮裏誰不愛讀,皇阿瑪曾說他是滿清第一才子。”洛靈翻了翻道:“納蘭公子曾和我父親有詩文往來,父親對他也是讚賞有加。可惜才子早逝。”玉穗兒歎口氣道:“惠妃娘娘曾說起過他的事,也是個時運不濟的人,難怪詞裏字字血淚、情真意切。”洛靈聽她這話,不禁看了她一眼,勸道:“納蘭詞多是傷感之作,格格還是不要多看了。”玉穗兒淡笑不語。
“我去永和宮的路上見著十四爺了。”她撥了撥炭盆子裏的火,見玉穗兒不答話,抬眼看她。“他怎麼樣?”玉穗兒隨口問。“沒什麼,心情不大好的樣子,人也清減了。”說了這話,她不再多說。玉穗兒的目光停留在書上的某句: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從那日起,洛靈再沒去過永和宮,玉穗兒請安她也不跟,在宮中偶遇八貝勒也隻是請個安便調頭走開,對四貝勒更是連見都不見,看到他的身影就遠遠避開。兩次胤禛在身後叫她“站住”,她都充耳不聞,慌忙跑開。
玉穗兒見她對胤禛如此,問了幾次她都隻是搖頭,搞得玉穗兒都氣了兩日不理她。不理就不理,她就躲在房裏寫字、繡花、看書。最後還是玉穗兒熬不住過來找她,見洛靈日漸消瘦,垂頭落淚,玉穗兒也不忍心再逼她,隻是默默地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