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坐下,法庭沉默大約一分鍾,一種少有的、壓抑的沉默,直到最後主審法官繼續傳訊沙佩爾。
沙佩爾和施奈德爾同馬克思一樣進行自我辯護,他們勇敢地承認了呼籲書中的話。
無可奈何。馬克思天衣無縫的邏輯思維和毋庸置疑的事實,以及那一字一句如同顆顆熾熱子彈的辯詞……法庭在這種強烈反差的氛圍下,原告成了被告。
法官也傾向了馬克思。
全體法官退庭。
被告在法警的看守下,在法庭黑暗的走廊裏踱來踱去。他似乎聽到陪審官們在室內進行的激烈爭論。不出意料,送給他的法庭裁決書上寫著:“無罪釋放。”
這個月,政府向馬克思提出兩次起訴,都是以馬克思的勝訴而告終。
《新萊茵報》於1849年5月19日被查封了。
馬克思召開最後一次工作人員會議,並把他寫的準備在報紙停刊號上用紅字刊登的那篇文章的幾段念給大家聽:“歐洲的總革命的大火山不僅在沸騰,而且就在爆發的前夕,那紅色的、火山噴出的熔岩之流將很快地把全部得天獨厚的、強盜騎士式的經濟永遠埋葬。那卑鄙、偽善、荒淫、腐朽而怯懦的,可是還顯得傲慢的資產階級將被那最後變成聰明的、統一的無產階級群眾,把他當做贖罪的獻品推入熾熱的火山的噴火口……
“紅色!紅色!紅色!紅色勝利了!紅色共和國已經臨近勝利的前夕!”
編輯室裏沉默了一會兒,每個人都在回憶這最後的幾個月,想到那位在所有的政治問題上是他們的領導者、在一切私人問題上是他們的朋友和助手的馬克思,他們從他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同心愛的工作分手不是容易的事。當馬克思感到眼圈濕潤的時候,他背轉身來,向窗外眺望。
恩格斯站在馬克思身旁,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隨後,其他幾位編輯都走過來。
“朋友,你們不要難過掉淚!”馬克思激勵地說,“我們還要再幹,而且到那時,所有的人將站在我們這一邊!”
5月19日的最後一期《新萊茵報》從第一行到最後一行全是用紅色油墨印刷的,發行數千份。人們想方設法用高價從他人手裏竟相轉買終刊號。
《新萊茵報》就像一團正燃燒的火焰,就像一麵飄揚的旗幟……一個晴朗的五月的日子,就像一年前的光景一樣,燕子在萊茵河上飛翔。
馬克思、恩格斯和弗萊裏格拉特站在萊茵河畔,遠望著波瀾壯闊的江流,欣賞那劈波斬浪的雄鷹……一麵聆聽弗萊裏格拉特朗誦他刊在《新萊茵報》最後一期的告別詩:現在告別了,可不是永遠地離別!
因為它的精神長存,兄弟們!
不久我要一鳴驚人!
不久我要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