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無瑕叫住了走到門口杜芳惟,杜芳惟瑟瑟地回頭,隻見無瑕手掌中躺著一塊質地一般卻觸手溫潤的玉佩:“小主掉了東西。”
“謝謝真人!”杜芳惟飛快奪回玉佩,寶貝般地貼身收起。轉身之際,卻突然被無瑕執了手腕。杜芳惟受驚尖叫:“你做什麼?”她下意識地想甩開無瑕,奈何力氣不及。
等摸清了杜芳惟的脈象,無瑕才鬆開了手。她神情了然地看著杜芳惟:“我知道小主過敏的原因了……望小主好自為之。”
杜芳惟驚恐地瞪著無瑕,一句話沒說,狼狽地跑出禪房。華揚羽來不及詢問緣由,急忙追了出去。
眾人離去,留下無瑕和白華默然而立。白華一臉沉思,喃喃自語著:“那玉佩質地普通,不像是宮嬪所有之物。而且……樣式也略顯粗獷,女子通常不會選擇這樣的圖樣吧?”怎麼看都像男子之物。
無瑕淡淡開口:“白華你知道嗎?人的體質是生來決定的,但也有些人的體質會在某個特殊時期突然改變。”以前不過敏的東西,在此期間有可能就成了過敏原。
“那是什麼樣的特殊時期呢?”白華好奇。
無瑕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長歎一聲:“唉!這屋子裏的氣味不好,去把必栗香[ 《內典》記載:燃必栗香,可除去一切惡氣。]點上。”
杜芳惟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秋棠宮。偌大的宮殿隻住著自己一個妃嬪,冷冷清清的院子裏偶爾能看見幾名灑掃的宮女,拄著掃帚竊聲閑聊。每每一看到她,就像躲避瘟疫一般地作鳥獸散。
自從海棠搬出秋棠宮,宮裏就一直散播著可怕的傳言。有人說如嬪和孟才人的冤魂不散,給住進秋棠宮的每個人都下了咒怨。否則杜芳惟也不會一直無寵,海棠也不會遷出不久就死於非命。
流言越傳越離譜,更有甚者還說,杜芳惟之所以沒有殞命,全因她是純陰處子之身,是惡鬼魂魄宿居的最佳容器。秋棠宮的那些個冤魂,全都寄居在了她的體內!
此流言一出,眾人竟紛紛相信。秋棠宮裏的宮女太監,但凡有點門路的,都另謀出處;隻剩下些沒錢沒背景的粗使奴才,勉強留了下來。如果不是花穗忠心,對杜芳惟不離不棄,她恐怕早就淪為跟冷宮棄妃一樣的待遇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因皇上不喜而無寵能怪她嗎?本來已經夠淒慘了,偏偏還要將那麼不堪的詛咒加之於她的身上!讓所有人避她如惡鬼猛獸!她好恨!好苦!但是她卻沒處訴說。
“小主!小主你慢些跑!你現在可不能這麼劇烈的動作啊!”花穗總算追上了主子,連忙攙扶著她進了臥房。
杜芳惟淚流了滿臉,不停地搖著頭碎碎念:“她一定是看出來了!一定已經被發現了!紙包不住火、紙是包不住火的啊!花穗!”她突然抓住花穗的雙手:“留不得了!留不得……本來也是留不得的……”
“小主……”花穗的眼眶也濕潤了,這麼些年來,主子的苦她都看在眼裏。花穗安慰地回握了握杜芳惟的手:“小主累了,先歇息一下吧。奴婢去太醫院給小主抓些脫敏的藥來。”
“不!我不要脫敏的藥!”杜芳惟神情恍惚、渾身顫抖,她用力扣住花穗的手臂:“紅花、麝香、附子……什麼都好。我不管你是買、是偷、還是騙,總之給我帶回來!快去!”說完將花穗狠狠推開。
花穗一時不察,跌坐在地,她哭著膝行至杜芳惟腳邊,哀求道:“小主不可啊!會出人命的!”
“出人命?留著這個‘禍害’,也是要出人命的!與其這樣,不如讓我親手結果了……”在更惡毒的語言說出口之前,花穗掩住了杜芳惟的嘴。
“小主別說了,奴婢照做就是了。小主別再為難自個兒了!”花穗決定為了主子鋌而走險。
杜芳惟似一朵被風摧了的嬌花,頹敗地靠在床頭,哀淒幽怨:“不是我為難自己,是這個世道……為難於我啊!”
夜半三更,蟬鳴寂靜。秋棠宮的一聲淒厲慘叫,劃破靜謐的夜幕。
自秋棠宮起,毗鄰左右的宮殿一一亮起燈火。有好事者跨出宮門,遙遙張望。
“你聽見那叫聲了麼?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尚梨軒離秋棠宮最近,溫顰被這恐怖的尖叫驚醒,披上衣服行至殿外。
“當然聽見了,那叫聲淒厲,恐怕要嚇壞了雪凝公主。小主還是趕快進屋吧。”忘憂既擔心小主受涼,又擔心公主受驚。
“是不是芳嬪出事了?忘憂你快去稟報皇後,本宮要陪著公主走不開。快去!”溫顰雖與杜芳惟私交不多,但也看得出她是個單純良善的女子。夜半哭嚎,定是出了大事,溫顰不忍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