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魏國華找到井上林。
他承認自己對謝易梵案子處理不當,我有我的難處,這你知道的。井上林說,有你的話就夠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他說市裏給了公安局一個支藏名額,你哥點名讓你去,我也沒有辦法。你要有意見,找一下你哥。井上林說,我沒有意見。魏國華宣布了決定。還說這是組織上對他工作的肯定啊!回來就調正處。
“哦!那謝謝組織。”井上林不願說更多的話。
他知道,說了也沒有用。他與哥哥之間,自從賈二亮死了以後他就徹底死心了。井上森是他親兄弟,賈二亮也是他兄弟,在這兩人之間,他的心更多的是向著後者。因為,他知道,沒有賈二亮,也許,他不會調查下去,沒有掌握謝易梵的材料,他不會死。他害怕麵對賈二亮的靈魂,因為,麵對他自己不能有任何私情,否則,生死都無法交代。還有,井上林麵對黃鶯的目光,感到無地自容,那不是一個女人的目光,那是天下老百姓的目光。
所以,他做了他應該做的。
井上林來到賈二亮墓前,黃鶯和沈暢遠遠跟在身後。
他拿出煙,默默點燃,放在墓碑旁,自言自語地說:二亮,你安心走吧,我相信,那個幕後人馬上就會現身,他將受到法律的製裁。我向你保證,如果不是那樣,我將去北京,一定將這個案子辦到底。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相信好人一定有好報。他坐在墓碑前,點燃了一支煙,看著那黑色墓碑上的名字,驀地,他好像感到賈二亮就站在自己的麵前,聽到了他熟悉的喊聲。
“老井,你來看我了,你乏了嗎?倦了嗎?厭了嗎?你就點支煙吧。相信自己,你是最好的。你能從親情中走出,走到了這一步,你做了不少,千萬不要責備自己,堅定地按照你的理想走下去,前麵一定是一個燦爛的天空。”
“二亮……”他突然喊著。
黃鶯和沈暢跑了過來。
井上林淚流滿臉,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空。賈二亮走了,在高高的九天,在那個永遠也摸不到的星空,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他再也聽不見那聲老井的喊聲,永遠聽不到。井上林覺得自己的胳膊斷了,不,腳斷了,不,是自己的身體一部分已經死了。想到這裏,他覺得有一把刀,冰冷地刺進了心髒,他分明感到那刀切割心髒的鋒利,他疑惑地問自己,為什麼沒有痛?他這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死了。
痛苦殘忍地咬住了他的咽喉,淚滴溢滿了眼睛。
“走吧,井大哥,二亮會保佑你一路平安的。”黃鶯勸著。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黃鶯看出來了。她挽著他的胳膊,感慨地說:“井大哥,你不要勸我,我這輩子認識了二亮,是我的幸福。他給予我的,我一生一世用不完。我相信,殺害他的人,最終沒有好下場。我相信正義,正義是任何力量也戰勝不了的。”
“黃鶯,你說得對,我相信正義。”
“西藏太苦,你要注意身體。”
井上林臉上洋溢著渴望:“青藏高原的風霜,會鍛造我的筋骨,我不會倒下去的,會更加結實。通過謝易梵案子,我認識到了很多,這些經曆,讓我懂得了如何做一個真正的警察。”
“這就好,我知道,你是條漢子。”她讚揚。
他望著沈暢,黃鶯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沈暢說,井大哥,我對不起賈二亮,我不喜歡他,不喜歡警察,我更不喜歡我的好朋友跟他談戀愛。但是,對於他的死,我感到痛心,真的痛心。他讓我感到,在這個商業發達的今天,在快餐文化泛濫成災、金錢橫流的世俗中,還有這樣忠誠於職業的警察。這個故事,有北風吹雪的殘缺和豔美,讓人落淚和動容。
井上林望著眼前的兩個女孩子,眼睛潮濕了。他默默無言,跟她們分手,一個人走了。望著他的背影,沈暢哭了,趴在黃鶯肩上,哭得很傷心。
井上森坐在辦公室裏,臉上仍然平和,還透出幾分高官固有的矜持。這種態度,你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感到,在官場上他已經修成正果,貪汙受賄,生活腐化,玩弄權術,哪一項他都如魚得水,沒有人奈何得了他,包括自己的弟弟。他知道,葉藍秋躲他。他更知道,隻要她看重自己,隻要她有利益,她逃脫不了自己的宿命。他在心裏想,權力是多麼重要啊!沒有它,我什麼也不是。
尹冰知道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