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了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明晃晃的湯水在水晶吊燈下泛起的光澤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又一次淩遲了她的全身。
或許看出了她的異常,年夕迅速改了口氣,“很短的,很短就分了,聞蕙喜歡霍啟安的嘛,他們現在終於冰釋前嫌,兩人近日可能也要結婚呢……”
“哦?”顏落終於有了反應,“她和霍啟安重修舊好,那豈不是邵榕就被聞蕙拋棄了?”
年夕吐了吐舌頭,八卦果然不得了,一牽就能牽出好多事情,看到顏落貌似有點關切的眼神,她想起當初自己還想給邵榕和顏落亂點鴛鴦譜。這下好了,本來還擔心邵榕成了孤家寡人,如果顏落肯要他,不也是很完美的結局嗎?
“顏落,”年夕撒嬌道,眼睛笑得眯成兩彎小月牙,“要不,你就行行好,收留榕哥一下吧?他以前對你還不錯嘛。”
“切,”顏落滿不在乎的夾了一筷子菜,“我才不要‘棄夫’咧。”
“人家榕哥以前對你不是一往情深的嘛……”她繼續軟磨硬泡,蘇昀隻差沒拍她,今晚她沒喝酒卻總說錯話。他看到沈婭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他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但並非所有人都和年夕一樣心思單純,有些人在意的事情是不同的。
“我覺得榕哥對你比我可好多了,”顏落咬著筷子笑得很賊,“再亂做紅娘,小心我爆料給你家蘇昀啊?”
年夕立刻噤了聲,“吃飯、吃飯,點了好多菜呢,趕緊吃……”
……所有的話都聽不到,沈婭不想聽,隻是覺得累,除了機械地重複喝湯的動作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還記得年夕第一次在日本見到她的時候就說:“你和我的朋友長得好像呢!她也有一塊這樣的手表。”
還記得淩止陽對她的無限包容和愛護,買這個送那個,每次看她的時候看的是誰?還記得第一次相親時他那樣直勾勾的眼神,與他平時為人處世多麼不一致,還以為那是他一見鍾情?還記得他那次在超市他看著煎雞蛋發愣的眼神,吃得無限回味……現在想起來很多的不可思議都有了理所當然的解釋,多麼殘忍的溫柔……
“那個聞蕙,她住在哪裏?”她出了聲。
“啊?!”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停止咀嚼,看著沈婭,仿佛在看一個怪物,哪有人記恨情敵這麼久的,明明是個笑話而已。
沈婭也意識到了,電光火石間轉換一個表情,“我的意思是很想八卦一下她和霍啟安的事情,看看止陽怎麼就被比了下去嘛。”
語調輕鬆,似乎沒有其他,氣氛雖然還有點怪,但總算回歸了不少,“你說霍啟安啊,也是S大的神人,不過說到比下去也未必啦,其實是你家淩止陽拋棄的聞蕙呢。”
年夕一手托著下巴,大致說了那場在S大轟動一時的分手盛況,沈婭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她終於連帶最後一點點溫暖也要失去了,怪不得淩止陽不喜歡大美女列紫揚,偏偏挑了自己。
不知道怎麼順利熬到了最後,還能說笑自如,她沒有讓顏落送她回家,隻是自己一個人走回家,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
本來以為她的痛苦到此為止的,生活便可以永遠如此安寧地進行下去,這些年沈婭刻意忘記那些不幸,可是不幸並沒有忘記她,隔一段時間就來折磨她一次,她的生活連說一句“遭遇”都算得上抬舉。
夜幕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人們在疾步行走,或者回家或者夜班的途中,疲累的困倦的或者無奈的拚命的——卻沒有一個人認得出那樣一張破碎的臉孔,淚水恣意的橫流,年輕卻滄桑,無助而迷茫……誰能明白誰,誰又是誰的誰,仿佛陷入一個無窮的循環論證,不能明白,不能自證,隻能不停步地走來走去,丟失了什麼,又能得到什麼?她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卻不一定有多少人願意聽甚至願意相信那個故事。
沈婭是多麼可笑,又是多麼可悲……那樣希望努力愛上的人,卻不是愛她的,抬起頭去看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屬於她。就連父母,也不是真正愛她……
薛遠舟離開了,淩止陽卻是比他還要殘忍百倍——到頭來,他們的“愛”都讓她要不起……
剛才她在年夕的皮夾裏看了聞蕙的照片,與年夕的合照——蘇昀也隻是笑笑,並不介懷。短發的聞蕙是那樣英姿颯爽,個子高挑,氣勢比自己淩厲許多,眉目間幾分相似卻也被比得毫無立足之處,難為淩止陽竟然能看得上這樣的自己。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可還有勇氣去詢問那近乎殘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