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皓月當空,辰星滿天,照得大街如同白晝。壯漢一瞥眼,左首一人白影飄飄,急如勁風撲來。他右手長柄樸刀上撩,錚一聲響,樸刀與對方利劍相交,震得手臂發痛,一個倒栽蔥閃到馬腹下。四五個嘍囉大驚,揚刀便砍。那白衣人借著剛才一碰之勁,淩空撲下,利劍左右撥動,將兩柄兵刃挑飛,橫腿便踢,被踢之人撞上另一人,兩人紛紛落馬。高瘦子橫刀欲斬白衣人腰眼,白衣人反劍封住,手腕飛轉,劍已進了對手內圈,在其胸前劃了一條口子,瘦子大叫倒地。還有二人掉轉馬頭殺到,白衣人劍身虛晃,左掌出手矯捷,將二人劈倒。狀漢已坐回馬鞍,驚道:“你是何人?”此刻相距不遠,見白衣人身形健碩,長發束冠,麵目俊美,一身寒氣襲人。他正色道:“你們又是何人?剛才門外那三匹馬的主人又在哪裏?”壯漢咧嘴笑道:“原來尊駕要尋那三人,他們就在屋裏,何必來為難在下!”白衣人道:“你可有為難他們?”壯漢道:“尊駕自己去瞧瞧便知道。”白衣人緩緩道:“既然沒做虧心事,適才你們又匆匆忙忙弄什麼?”壯漢聽得冷汗直冒,心道:“此人武功好是厲害,連我說了一個‘快’字,也被他聽去,當下不可惹他。”察言觀色,見他並無多大惡意,笑道:“尊駕多慮。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知道我們自己的私事呢?你還是去瞧瞧你的三位友人吧,他們就在屋裏。”白衣人估摸他沒說假話,淡淡說道:“你走吧。”壯漢如獲大赦,轉馬便奔去。白衣人見地上五人都昏死過去,心道:“連自己同伴也不顧,真是枉為一條漢子。”轉身奔進賭坊,一燈如豆,不見人影。側耳聽去,知道裏屋有呼吸之聲,搶進去一看,果真是她們,卻不見蕭雨紅,又喜又悲,先後將他們救醒。青年公子見了他並不驚奇,說道:“我早知你會追來,沒料到你來卻恰好救了我。”白衣人道:“他們將你們迷倒是何用意?”青年公子搖搖頭,咬牙道:“這些人當真可恥,手段卑鄙。”含玉見白衣人俊美溫和,雙眸憂鬱,倒是個美男子,不禁偷偷瞧著他,這時問道:“表哥,他是何人?”青年公子道:“你不是早想見見陸青萍嗎?”含玉驚道:“你就是陸青萍?。”陸青萍道:“正是,你可是雨紅的表妹葉含玉?。”葉含玉喜道:“原來你知道我。”陸青萍點點頭,對青年公子道:“蕭兄,怎麼回事?雨紅在哪裏?”話音極為關切。青年公子名叫蕭雨雲,這次他領父親蕭溫龍的命令,遣送妹妹蕭雨紅出嫁南唐國鎮海節度使彥華的義子崔鳳樓。蕭溫龍是蜀國劍州名俠,以九十九路龍吟劍法威震江湖,聲名遠揚。依當時禮節,崔鳳樓應親自帶聘禮親隊前往劍州迎娶蕭雨紅,然而蕭溫龍卻說武林中人不必拘禮於此,與崔鳳樓約定,自己先遣人護送愛女至江州,再由崔鳳樓在江州親自迎接蕭雨紅,由於路途遙遠,再有江湖中人紛紛覬覦蕭雨紅的美貌,為免多生禍端,便決定蕭雨紅不急著穿戴嫁裝,也不安排送親隊仗,待到了江州再采辦一切。蕭雨紅與崔鳳樓從未謀麵,何來感情可言,再者她與陸青萍情深愛重,早已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又怎肯遠嫁那崔鳳樓。蕭溫龍三番五次勸說於她,她始終不曾應允,為此父女二人多次爭吵鬧翻。這次卻不知為何答應了親事,帶著黯然神傷之情,坐上了那輛馬車。不料剛出得劍州城,就遇上此事。
陸清萍聽聞蕭雨紅出嫁的音訊,心急如焚。也不及收拾細軟,快馬加鞭匆匆追趕,這日夜裏便追到了此處集鎮上,遠遠便聽到賭坊裏有異樣的聲音,也瞧見門外的三匹駿馬,其中一匹馬通體黝黑,隻鬃毛發黃,他一眼認出馬的主人就是蕭雨雲,料知他們應該就在附近,卻不明屋裏是何異樣,於是裝聾作啞徑自路過,本要折返回去瞧個明白,見賭坊裏的人乘馬急匆匆出來,看騎術舉止,個個是練家子,猜想其中必有蹊蹺,這才出手攔截。進屋後卻發現雨紅並不在,心裏很是忐忑不安,聽了蕭雨雲把白日的事講了一遍,又氣又急,怒道:“我真不該放過那賊子!”矮漢從地上拾起自己的鬼頭刀,說道:“陸公子到了再好不過,我們快去尋小姐才是。”眾人均點頭。四人出了賭坊跨上馬,出了集鎮往東邊追去,行不多久,四野荒草叢生,亂石嶙峋,遠遠一處傳來了打鬥之聲,陸青萍當先往聲音來處奔去。月夜下四條人影閃動,鬥得正緊。葉含玉憤怒的聲音從後傳來:“陸青萍,就是他們劫走了表姐。”陸青萍不待馬奔近,縱身躍離馬鞍,如箭離弦,銀光閃動,長劍分刺四人。他也不分辨敵人是誰,劍招綿綿不絕往四人要害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