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跳水(四)(1 / 1)

無跡休憩蘇醒,一問身邊婢女方知還是申時。

浮雲蔽日,總歸暫且一時,使人愁。

無端端地重提舊日事,曼陀羅果,芬芳苦,懷倥傯,一場春夢蝕骨鑽心,心事已成非。

無跡一個人靜下來,內心陣陣疼痛,實難言說。過去的創傷,巴舍曼早為她一點一滴修繕。過往煙瘴,欲說還休。

她與巴舍曼並非轟轟烈烈的愛上,而是在點滴之間,足以斷腸。巴舍曼為她做過太多太多的事,綿綿情意無不自一絲一縷中緩緩傳遞。為她,舍了功名利祿;巴舍曼自始至終為她都是浪漫自懷。

可古子沃始終都是個冷靜理智的人,清楚自己所要的是什麼。理智的人永遠也不會出自內心的浪漫,古子沃留下的兩個問題,是否夾帶著某種企圖。無跡真得搞不懂古子沃的心思,君心果真是難測。

無跡明白,不管自己有多大的苦,不管自己有多深的難,古子沃決然不會陪她哭泣,因為他是冷靜的君王。他拋下兩個問題,索要答案,顯得那麼的可笑。

萬事非,再重遇,倦客如她本已不在於過去的創傷,而是今後的路。

前思後慮,暮色蒼茫,晚來風急,倚靠軒窗,心回百轉,依依冷清。

想不完的事,愁不完的情,罷罷罷,難以參悟萬事,自知心意憔悴。

無跡悠悠然入眠休整,然後,再一醒來,已是第二日。任由得婢女梳妝打扮,隨後添飽了五髒廟。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耳尖的無跡,聽聞身邊異樣的響動,婢女紛紛撤走,想必古子沃已到了眼前。

“那兩個問題,你想得如何?”古子沃道。

“我的眼,瞎與不瞎,陛下都不必擔心。我定不會有辱滅哀牢的使命,不會妨礙陛下一絲一毫;我的兒女,還有我的宿命,一切皆有命半點不由人。順天逆天之說,不過是人言罷了。”無跡冷冷道,“但是我既然決定為扶南效力,去向哀牢之前,我希望陛下相信我,放下疑慮,那樣才能合作。”

“你不想再見光明嗎?”看到她拒他於千裏之外,古子沃心中有氣。

“那麼多年,我已習慣。而且事事皆有人服侍,心寬體胖的很。”無跡說的泰然自若,“陛下你若是想用我這馬前卒,想必不會讓恩怨是非來左右你。其實你我之間的爛賬,東雍那道罪已詔已經讓你我彼此一筆勾銷。我所言非虛。”

“你不恨我?”古子沃其實希望在她的心中能有一點對他的情愫,即使恨也好。蕭白即是她,她為何不道破。

“當我忽然看不到光明的時候,是阿曼讓無助的我走出了黑暗。他給了我一個家,充滿溫馨美好的家。我便放下曾經那些有關陛下所有的恩怨事。隻有那樣,才不辜負阿曼所做的一切。”無跡緩緩道,“後來與扶南之戰,也是阿曼站到了我身邊,生死與共。卻讓他及他的家族背負了太多,總歸欠了他太多。我能為巴舍曼及其家族做的,就是希望陛下能讓巴氏一族重新回歸朝堂。”

“以哀牢之地,為巴氏求情?”古子沃道。

“陛下的文治武功一流,對於疆土從不含糊半分。深知招攬人才之重要。誰掌握了天下人才,誰就能左右天下局勢。巴氏乃是聖德皇後一手培植起來的中堅之力。因我之故被廢豈不可惜?”無跡小心的揣度道,“雖也有可能是陛下忌憚巴氏而借我之故,可連日來與陛下相處,感覺陛下不是一個自尊心過剩的傻瓜,不會做出愚蠢的決定。”

在古子沃的限度之內,無跡說得似乎出自肺腑之言。古子沃看著那無跡軟語笑渦的神情,默默一笑,雖知那些說辭無非就是明裏暗裏護著巴氏,終歸還是為了巴舍曼之故。可她已經具備了影響他心情的能力,自那山林相處之後,再無法將她從心中移除。

“那你在去向哀牢之前,還有什麼心願嗎?”古子沃非常在意道。

“心願有,若是陛下成全,感激不盡。”

“說吧。”

“是否讓我與曉勇夫婦道個別。”

“可以。”古子沃慢慢哉加了一句道,“若我要你徹底臣服於我扶南,為扶南效力,不得有二心,你可樂意?”

哀牢之後,各自振翅在所難免,不知他為何多此一問。他走的是一統天下,她守護的是先祖家園,勢必決裂。無跡倒是麵不改色道:“晉國臣服於扶南,已是同呼吸,共命運。何樂而不為。”

有風有雨是正常,隻是既是演戲,要讓古子沃能體會到她確實有為扶南效力之心。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前幾日還口口聲聲將司馬氏與古氏劃分的涇渭分明,今日變了模樣,為誰變的臉?”古子沃冷笑道,拉起了無跡的手腕,盯著無跡猙獰的疤痕,並不完全相信那女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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