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空不在禪房,今日慕容家的女眷前來進香,方丈過去接待誦經。林玉斂一個人枯坐了一會,又改變了主意,方丈是方外之人,自己那些俗人的罪念不應該和方丈說起。
他看見寺門處,慕容兄弟身後簇擁著眾兄弟進來,淩風也夾在裏麵。慕容清風吩咐了眾兄弟一聲,一個人單獨走上來,神情嚴肅地說:“我剛剛聽說,需要幫忙嗎?”
林玉斂一笑,淡然說:“謝慕容兄的好意,不過死條狗,讓兄長言重了。”
慕容清風很奇怪,淩雲的死,林玉斂大發雷霆,發誓要找出凶手,查出真相。庸書這麼七八年來,幾乎不曾離他左右,死了卻沒有一個字的憐憫。林家一個下人死於非命,這實在不算什麼事情,慕容清風怪自己多事。
慕容清月待林玉斂走遠,才走到大哥身邊,斜睨著林玉斂的背影說:“他的笑看起來真詭異!他和你說什麼呢?”
慕容清月都能看出林玉斂和平日的不同。慕容清風點點頭說,“我也琢磨不透,他好象要盡量裝得和平日一樣,或者他以為自己就是和平日一樣,其實卻和平日有很大的不同。仿佛他自己都不明白他自己。這林玉斂……”
“哎呀,大哥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反正就是那病羔子古怪嘛。管他幹嘛,母親那邊還等著呢。”慕容清月說著大步走開。
淩風湊上來問:“他是不是又說是我和他那跟班的死有關係?我真是招了他們家了,他們家什麼事都有我在場?”
“哎,說不清,也許就是清月說的詭異吧。他這麼失態,自己還沒意識到,林家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慕容清風說了一長串,淩風也聽得莫名其妙。
“聽不懂。”淩風也不耐煩地扭頭要走,“姐還等著呢,我走了。”
“小風,”慕容清風叫住淩風,揮揮手,讓其他兄弟先跟著慕容清月進去。“小風,你說葉兒怎麼的就不肯嫁呢?她還有什麼不放心,你幫我想想。”
“這事啊,我也納悶。你知道姐管家做生意,心裏有城府,不象我。我有什麼小心思,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心思,要不肯告訴我,我怎麼套都套不出來的。”
“哎,是不是葉兒不放心你呀,你自己從來不管家和不管生意。”
“你不是說了娶了姐,隻要她願意,照樣讓她打裏以前的生意。怎麼會是我呢?再說,我也可以自己管生意。”淩風忙辯駁說。
“那難道是要我入贅不成?”
“這……不可能吧!”淩風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誰能招贅得起保平侯家的世子。
“是啊!”慕容清風嚴肅地說,“我也覺得不會這樣。可我實在想不出葉兒究竟是為什麼?”
“我……”淩風故意猶猶豫豫。
“說呀!什麼?”慕容清風求助地催促。
“這事情我看怕是跟慕容伯母有關係?”
“不會呀。我和家裏鬧了這麼多年,如今爹娘都答應了呀!娘一直就喜歡葉兒,不是常接葉兒來家嘛?”
“你是世子,正室以後是要封誥命的。所以……”
“這不是說過很多次了,我可以不做世子,以後讓清月繼承侯位。反正清月成親最早,如今一妻一妾,兒女都有了。”
“二哥根本不想繼承侯位。你不是不知道。伯母嫡出就你們兩個,而且……”慕容清風知道父親妻妾成群,母親沒有父親寵愛多年。母親出生大家,卻是庶出,側室得寵時曾譏笑過母親,雖然側室後來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母親卻一直甚為介懷,她不希望自己最倚重的兒子更不堪的娶個寡婦做正室。慕容家子嗣眾多,最出色的兒子就是自己。自己的出色,讓父親越發尊重母親,保持了母親在大家族中的地位,因為母親教子有方,父親命所有女眷都必須聽母親的訓誡。慕容清風知道,母親對父親的花心非常在意,無奈拉不回父親的心。如果自己不繼承侯位,父親會震怒,母親會失望。母親已經失去了父親的愛意,她能保持的是父親的尊重,是在家族中的地位,兒子是鞏固這些強有力的保證。
慕容清月不願意繼承侯位,一半是因為他從來都認為他天生屬於大哥,一半是因為自己並不適合挑起這樣的重擔,家族的未來不是大哥可以謙讓的。
慕容夫人心裏要慕容清風將來繼承一切,但娶一個寡婦做正室有辱門楣。但是夫人和侯爺都拗不過兒子,這麼多年,兒子就是堅持不娶,下麵的兄弟都生了好幾個孫子了。夫人和侯爺最後把目標放在了淩葉身上,對慕容清風表示準許他的選擇,對淩葉則勸她為慕容清風好,先娶個正室,再嫁過來做側室,慕容清風不娶正室,淩葉就永遠沒法嫁過來。既然愛著慕容清風,淩葉就不能把這些告訴他,隻能獨自麵對這尷尬,唯有用慕容清風的愛來安慰自己,忍著淚水有意無意地勸他娶正室。
慕容清風絕不會讓另一個女人淩駕於葉兒之上,他看不慣父親對母親的花心,發誓絕不能讓自己的女人遭受母親那樣的煎熬。況且後院爭風吃醋對家族而言也是不穩定的因素。
淩風幾句話讓慕容清風突然清醒過來,所謂當局者迷,自己真是忽略了。
淩風匆忙地將姐姐接回家,敷衍兩句就象著了魔地往外跑。淩葉愛憐地搖頭對丫鬟說:“清風和清月還說他長進了,可我看比以前更沒頭沒腦。”
淩風心裏著急著去找方千邈。
奔到和方千邈約好的陶然居,除了方千邈,還有一個人,不是沈楓,是獵鷹。獵鷹不是應該忙著調查庸書的死嗎?難道來這裏調查,莫不是又說是方千邈殺了庸書吧。二人看淩風闖進來,停下剛才的交談,一齊看著他。
“這麼看著我,不是又說我殺了庸書吧。林家死了人可不會都賴我吧。”淩風做出委屈的樣子。
“前幾日,你不是和庸書鬧了些別扭嗎?”方千邈笑問。
“我還天天和慕容清月鬧別扭呢?”
“砍掉庸書腦袋的兵器是一柄利劍?”獵鷹接著說。
“天底下用劍的多了。林玉斂家那陳紫俊也用劍啊。怎麼隻問我一個?”
方千邈哈哈笑了起來,“有長進了嘛!知道解釋了。怎麼不板著臉哼一聲走人啊?”
淩風知道被戲弄,自己怎麼就習慣的把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現在真是人在江湖了嗎?
三個人坐下來,湊到一起,談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