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1 / 2)

方容年知道景寒殊未必願意回帝都,隻好往好的地方說:“回帝都就可以陪著夫人了,夫人肯定十分掛念將軍。”

景寒殊聽了果然一笑,許久未見娘親,是該回去好好盡孝道了。

方容年見此,舒了一口氣,閑扯著說:“傳聞不盡可信,人人都說若水長公主飛揚跋扈,我原先還為太子擔憂,如今我見了,倒覺得是溫婉的女子,與太子極為相配。”

景寒殊想飛揚跋扈或許言過其實,刁蠻任性到是應該是的。他能想象,在她接到大夏的聖旨的時候,一瞬間長大,成為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子。

他想起那日,他掀開車馬簾子,看見那女子一身嫁衣端坐,容貌傾城,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而她身上那種清新,是他見過的貴族女子所沒有的,眼眸中依舊帶著一絲慧黠,想來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子。

她望著他,淺淺一笑,眼中卻略帶淒婉,他就知道遠嫁大夏終非她所願。她倒在他懷裏,纖瘦輕靈,花容蒼白,纖手低垂。征戰沙場多年,看慣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的大夏的戰神景寒殊,忽然覺得原來生命這樣脆弱。

方容年見景寒殊不接話,就自顧自歎息說:“長公主傾城美貌,金枝玉葉的身份,南淮王最寵愛的妹妹,這樣得天獨厚。都的說紅顏多薄命,宮裏的生活,隻怕她……”

這樣得天獨厚的女子,原本她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嫁給任何一個她喜歡的人,在她王兄的愛護下,丈夫疼愛,兒女成群。而現在和親遠嫁,隻怕難有善終。

景寒殊雙眉一皺,厲聲打斷道:“休得胡說!容年,言多必失!”

“卑職知道,也就當著將軍的麵才會直言。”

“以後休要再提!”

“是!是!”

無論如何,若水長公主決不能在大夏出事,果然費恬讓人八百裏加急將消息送進帝都。

很快帝都傳來聖旨,無非痛責地方官員,該降罪的降罪,該降職的降職,安撫若水長公主一番,以證明大夏對這次和親的重視。若水長公主留在景府養傷,傷愈再啟程。景寒殊功過相抵,由景寒殊親自護送進京。

一如景寒殊所料,帝都太子與費恬雙方一拍即合,雙雙啟奏夏帝。皇帝難得見兩邊意見如此一致,欣然允許。

養傷少說也要大半個月,原本就是恨不得日夜兼程趕路的,這婚期是必然要延誤了。幹脆傷愈再出發,免得萬一有個什麼好歹,隻怕有傷兩國和睦,也更能體現大夏對若水長公主關懷備至。

若水長公主傷勢好些,能下床走動已是十日之後的事。然後景府會有琴聲傳出,反複彈的隻有兩首曲子,《高山流水》與《憑欄人》。

景寒殊那日經過,聽見的是《憑欄人》,於是立在廊下聽得出神,說不上彈得有多好,但貴在情真意切。一曲畢,又彈了《高山流水》。

《憑欄人》是他母親最常彈的曲子。他的母親,是手握兵馬大權的大司馬大將軍的原配正室夫人,皇帝賜的婚,與他父親共結連理,夫妻相敬如賓。更是他這個大司馬驃騎將軍的生身母親,兒子少年得誌,戰功赫赫,多少人豔羨不已。

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夜夜獨守空房,二十年來,他踏進她房間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先後納了七個妾室,侍妾更不知換了多少人。他有七個兒子,五個女兒,而嫡出的卻隻有他一個人。

他有多愛他的母親,就有多恨他的父親。

而這個女子,她為什麼也喜愛《憑欄人》?可是在南淮有心上人?景寒殊不禁皺了皺眉,若是如此,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否則對南淮來說也好,對大夏來說也好,都不是什麼好事。《高山流水》,求的便是知音了,尊貴的太子殿下,會懂這個女子的心嗎?縱然太子溫謹仁厚,可會是她要的良人?一個早晚有一天要後宮佳麗三千的人,怎會是那個說“他待我,就像我待他一樣,一心一意”的小公主的的良人呢?

那個傳說中嬌嗔任性的公主就這樣千裏迢迢來大夏和親,她畢生的幸福就這樣毀在一紙詔書裏。而他的母親,她一生的幸福也毀在一紙詔書裏,所以他痛恨賜婚。

這個女子她的命運跟他的母親如此相似,那麼結局呢?總有一天,他會帶著大夏的鐵騎踏上南淮的土地。這個南淮的和親公主,他已經能看到她的結局。他微微地歎了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一路沉思著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