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軍的攻勢暫時退卻了,可張浚知道,這是在醞釀著新一輪的更加猛烈的進攻,城中的一萬對禁軍這時已經傷亡過半,可讓他欣慰的是城中的人都知道,現在唯有放手一搏,如果投降或者城破的話,殘忍的河東軍一定會血洗汾州,把他們全部殺掉。三萬吐穀渾降軍被殘忍屠殺的消息他們都聽說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唯有死戰一條路,反正投降也是死,何不死的壯烈一點?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賺一個,總比放下兵器任人宰割的好。
也正因為如此,汾州城才能夠堅持十天的時間沒有破城,可現在城中的守軍隻有六千人了,最多在堅持三天,三天之後還是會城破,到時候大家恐怕要攜手赴黃泉了。可這時城中的守軍並沒有任何的異心,在強大殘忍的敵人麵前,即便是懦夫也一樣會成為真正的戰士,背水一戰,反正是死,“與其屈辱的死去,倒不如放手一搏,為了朝廷的尊嚴而戰!”這是張浚在校場上的發言。
無疑的,這句話讓這些本來沒有多少鬥誌的禁軍又一次充滿了力量,在死亡的壓力下,人的潛力會發揮到極致,雖然這個道理他們不懂,可他們心中都充滿了仇恨的力量,眼看著朝夕相處的同伴和戰友就死在自己的身邊,他們怎麼會不心痛,怎麼會不傷心?這時候所有的傷心和悲憤都化成了一股力量,那就是戰鬥,唯有戰鬥才能更加堅強的活下去……
慘烈的戰爭又打了三天,讓人欣慰的是汾州城依舊屹立在那裏,城裏還有三千守軍,這三千人幾乎都不同程度的負傷,可他們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戰友的屍體就倒在城上,沒有時間掩埋,幸虧時間已經是初冬,一時半會兒屍體不會腐爛,也不會照成大規模的瘟疫。
可他們心裏都知道,這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哭泣,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死亡已經蔓延了整個城池。
平時儒雅的張浚臉上也是死氣沉沉,他穿著一身沉重的山文甲,四十六斤重的盔甲對於一個疏於鍛煉的文官來說是就好像是戴上了一副鐐銬一般,舉手投足都顯得有些艱難。
張浚臉上一層灰塵,他也不去洗,頭發有些蓬亂,顯得有些頹廢,往日的那種自信的笑容已經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淒涼和那無盡的落寞……
城外鼓聲震天,看來下一輪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可這時,城中的箭矢已經用完了,城中的百姓竟然把自己房頂上的瓦片都給拆下來,搬上城牆,用簡陋的投石車用網兜把那些磚頭瓦片拋下城牆,如天女散花一般投入敵軍的攻城隊伍。這種轉頭瓦塊砸中人雖然不致命,但砸到一下也是頭破血流,如此一來倒也把河東的隊伍打的臨時退卻了。可守城的兵丁們都知道,這樣打無非是多撐一刻是一刻而已,想真正取得勝利,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就在張浚已經絕望的時候,城外的河東軍一陣打亂,緊接著是一陣陣如爆豆一般的槍聲響起。張浚作為宰相,當然知道如今的普天之下,恐怕也隻有朱溫的部隊能夠配備這種先進的武器了。
張浚暗歎一聲,知道命應該可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