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樂見這嬤嬤的打扮,知她定不是普通的嬤嬤,轉了一圈眼珠子,裝傻充愣般的,像是很容易就被人套住了話,一五一十就將剛才的事情都說了,語氣從容,絲毫沒有不忿或者生氣之類的。
那嬤嬤聽了,眼神微閃,餘光瞥了瞥那被抬著在前麵走的蓮蓉,暗自搖了搖頭。
出了紅葉林,兩人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寇樂便沿著往大花廳的路去尋安陵傅。
而嬤嬤領著人抬著蓮蓉,一路徑直回了輕音閣。
西廂裏,徐嫆媛照舊坐在軟塌上,對著半開的花窗,身後,站著垂首不語的李嬤嬤。
這劉嬤嬤雙手交疊在腹前,給徐嫆媛行了禮之後,稟報道:“夫人,人昏死過去了,是從二樓給扔下來的,右臉磕壞了一大塊,流了不少血,至於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處,得大夫診了才知道。”
說話間,後麵幾個丫鬟抬了蓮蓉上來,端端正正的放在軟塌前,夠徐嫆媛一眼就看清楚。
李嬤嬤餘光瞥見,不由有些心疼,但抿緊了唇,什麼也沒有說。
徐嫆媛見蓮蓉那滿臉已經幹涸的血,微微皺了皺眉,“不是說少主叫了她去問話?怎麼就去了沉浮殿?”
劉嬤嬤一五一十道:“老奴問了,說是吟兒小姐身邊的丫鬟寇樂到大花廳來傳話,請蓮蓉去沉浮殿的。”
說罷,又將剛剛從寇樂哪裏聽來的經過一字不漏的跟徐嫆媛都複述了一遍。
徐嫆媛聽了,臉色不由沉了下來,瞥了瞥蓮蓉,默了默,才道:“去請洛大夫過來。”
劉嬤嬤應聲,退下去了。
蓮蓉孤零零的躺在藤凳上,徐嫆媛沒發話,也沒人敢去挪動她。
李嬤嬤縱然有心,在聽了劉嬤嬤剛才那些話,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她沒想到這孩子平日裏蠻橫傲慢就算了,今日竟跑到少主帶回來的姑娘麵前去說這般難聽的話。
別人不知道,她時時在夫人身邊,還能不知道?
夫人和城主可是都認同這吟兒姑娘了!為此,就連約定好的親事都要毀約了,對方還是夫人的手帕交呢!
這吟兒姑娘嫁進南榮,成為少主夫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夫人向來護犢子,怎麼允許別人如此詆毀侮辱未來兒媳?
這孩子!唉!就是她,也是沒這個臉麵求情的了,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大會兒,劉嬤嬤就跟著洛大夫一起回來了。
洛大夫是南山城唯一的一個大夫,世代都是安家的家醫,代代相傳,醫術了得,任何疑難雜症在她手裏都不是問題。
最關鍵的,這洛大夫並不是男子,而是一個女人,今年不滿三十歲,一身素衣,衣擺上繡著芍藥花,清冷孤傲,與世無爭。
在南山城的西北角的一處竹林裏,辟出兩幢茅草屋,並一個藥廬,就是她的住處,平時無事,沒有任何人會去打擾她。
洛家在南山城百餘年,地位不同,見了安菽和和徐嫆媛,隻用行平禮便是。
洛大夫又是個清冷的,因此一進來,微頷首,就自顧的去查看蓮蓉的傷勢了。
須臾,直起身,回頭,衝徐嫆媛道:“臉上這傷,定是要留疤的,且右手摔斷了,左腳踝磕碎了,治好了恐怕也隻能跛腳走路了。”
一個姑娘家毀了容貌,又斷了手,還成了瘸子,無疑是極慘的事了,想來後半輩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的。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因著李嬤嬤的關係,也是真心疼過的,徐嫆媛聽罷,不由有些喟歎。
“麻煩洛大夫,且治吧,能治好幾分治幾分。”
洛大夫點點頭,便開始著手處理起蓮蓉的傷來。
先是處理了臉上的血跡,再仔細的上了藥膏,再仔細的檢查了其他地方有沒有傷處,至於斷了的手和碎了的腳踝,是真的無力回天的了。
這會兒功夫,蓮蓉就幽幽醒轉。
醒來一見自己竟然在輕音閣裏,入眼的是自個的舅母和夫人,再看自己躺著,動一動渾身都痛,忍不住鼻頭就一酸,看向徐嫆媛,惡人告狀道:“夫人,您一定要給蓮蓉做主啊!少主帶回來那吟兒姑娘簡直是蛇蠍心腸,蓮蓉就是一時頑皮,換了她的早膳而已,她可狠心!叫了蓮蓉過去,硬生生的叫人將蓮蓉從二樓給扔了下來!蓮蓉差點就見不到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