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已經起來了,我問她,“小月呢?”她匆匆地說,“她呀,這回天塌下來也不會醒呢,你給她搞得太累了。”
她穿著一套緊身衣,顯得精神抖擻,不錯眼珠地盯著我。我想了想,對她說,“外邊風大,你不要在這裏了,萬一讓風卷到海裏,不是好玩的。”
“我能幫你什麼呢?”她問。
“這樣吧,你去到指揮倉裏看好羅盤,給我指正在方向。”在這樣一個渾天黑地的時候,沒有方向的亂撞,才是最危險的。
她鑽入了舷窗,不一會,就從龜嘴裏探出頭來,我生怕她不小心掉到海裏,對她大聲道,“你得小心呀。”
“放心吧,我的腳脖子給繩子拴牢了!”
“開船!”我衝她大聲說,然後她把頭往回一縮,去動力艙傳達我的命令。
一直埋在水中的四條龜足有力地劃動起來,大船一動,向前移去。
我一縱身,躍到了神龜的脖子上,往上一騎,手中多了一條長杆,不時地往旁邊的巨大礁石上點、撐上一下兩下,讓大船避開迎麵而來的碰撞。
“現在是什麼方向?”我衝著身下喊道。
六角很快從龜嘴巴裏露出頭來,“正南。”說完了卻不縮回身子,而是扭著臉看了我一會兒。
“幹什麼,老婆,我現在可騰不出手來,不要挑逗我哦。”
一排大浪打來,我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她也是一頭的水,頭發變得濕漉漉的,往下淌著水。
“誰在挑逗,我是怕你被浪頭卷走了,上哪去找這麼好的人呢。”
“嗬嗬,你這就是在挑逗,再說,我就幹不了活了。”說著,長杆往左前方的巨石上一頂,船頭剛剛在經過迎麵撞來的一塊巨石的時候,反應遲鈍地往旁一偏,從巨石的身邊擦著駛過去了。“現在什麼方向?”
“正南!”她說,然後又來了一句,險些讓我從上邊掉下去。“就是你的槍正對著的方向。”
我忽然沒有了脾氣,這麼一個女人,在這樣的關頭,還有心思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一場與惡劣天氣搏鬥的耗時費力的活,竟然變得曖昧起來。
我們正在穿越的,是一片方圓五、六百裏的珊瑚礁群,現在正趕上大潮,許多原來能看到的礁島都沒於水麵之下了,一條五六尺長的大魚,被浪頭高高地拋起,摔在一座礁島的尖頂上,銀白色的身影無力地彈了一下,從腮、眼睛、腹下浸出的血水,很快就被水流清洗得幹幹淨淨了。
六角也看到了,很快地,她又看頂上身影一晃,那是我從神龜的脖子上一躍到了礁島上邊。
一把揀起了那條大魚,手感圓實而飽滿,還在微微地做著努力,身子一鼓一鼓的。
六角吃驚地趴過身子,大船還在不停地往前移動,我一揚手,衝著六角喊道,“老婆,接穩嘍!”魚劃了一道銀線,恰恰飛到了她的眼前。
六角身手是不錯的,隻見她平伸出兩臂,用腰部的力量瞬間挺直了身子,先是用手觸了一下那條魚,讓它在空中打了個翻轉,再落下時,已經穩穩地接在手中。
她手裏抓著魚,眼睛卻在望著我,那意思是,你怎麼上來?我示意她趕緊縮回去,時間刻不 容緩,大船已經過了一半。
我腳下一彈,用長杆撐住礁麵,飛身而起,落下時,站在了船尾的舷窗處,往下一看,原來,畫她們已經全都穿衣起來了。
她們幾個感覺窗上一黑,都抬頭看到了我,一身水淋淋的,齊雪忙對我招手,“快進來,換一下。”
這時船身一頓,底板下“哧”的一聲,是船底正好從礁石的頂部劃過,我的心一顫,對她們道,“不用,換了還濕的。”又飛快地跑到前邊,用長杆掌握方向。
天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大亮了起來,六角從龜嘴巴裏衝我挑起了大拇指,沒等我問,就說,“正南方!”
靠,我這是什麼水平!天生是水手的料,而六角,卻像個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