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氧氣快要耗盡的時候,我們悄悄地從水中鑽了出來,鶯鶯嘴唇發紫,倚著我的身子在微微地發抖,頭發貼在頰上,一張嘴要打噴嚏,我趕緊給她捂住嘴,因為強抑了噴嚏,她眼裏溢出了眼淚。
地下河還在地下,我們還在地下,隻不過河流往左邊一拐,地通道從這裏開始變高,水麵上有了三尺多高的空間,河麵也變寬了一倍。
在右側河麵上的弧形岩壁上,是兩級粗略開鑿出來的石階,往上是個方方正正的洞口。洞口一進去,就拐了彎兒,裏麵的情況看不到。
但是,在洞口裏麵的台階上,坐著一個人,他翹著二郎腿,嘴中哼著歌,上半身看不到,一股煙草味飄了過來。
我示意鶯鶯別動,我得解決掉這個人,但是他明明嘴中哼的是我能聽懂的調子,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向他靠近,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幹錯與幹對的機率各占一半,如果我不下手,恰恰對方又是敵人,那我和鶯鶯的危險就是百分之百了。
如果他一叫喊起來,我們躲無處躲,跑無處跑,他們隻須三五個人往洞口一站,拿箭來射我們,我們別想活著出去。
我緩慢地從水中站了起來,出水快了的話,身上瀝下的水滴會發出響聲驚動對方,鶯鶯貼著岩壁,一隻手緊緊捂著嘴,瞪大兩眼看我行事。
一隻腳已經踏上了第一級石階,腿上的水無聲地浸濕了階麵,那人沒有察覺,口中那支曲子正哼到了動情之處,我把另一隻腳從水中慢慢抽了出來。水滴入水,響若洪鍾!
那人在身邊磕了磕煙鬥,慢騰騰站了起來,身子一晃,邁步下來,我們正好麵對麵!突然有個水淋淋的人站在麵前,他大吃一驚,大嘴一張,“啊……呃喔……”沒容他喊出來,我的二指點在他的哽嗓之上,他白眼一翻身子一軟,從兩級石階上倒了下來。
我用肩頭把他歪倒下來的身子一頂,拖他入水,到了鶯鶯的麵前,他隻是被我弄暈了。這一切隻在電光火石間發生,鶯鶯還沒有從驚鄂中回過神來。
“認識他嗎?嗯?認識他嗎?”我騰出一隻濕淋淋的手,輕輕拍拍她的臉蛋,“認識他不認識?”
她這才緩過神來,定睛看了一看,搖搖頭。我又問,“你們的人,是不是你都能認全?”她又回味了一遍我的話,點點頭。
我沒再說話,抓住那個昏厥男人的頭發,往水中一按,他並未掙紮。
等不再冒泡兒時,我拉住她,悄悄地上了石階。
這裏就是我們已經解決掉的一個人,地勢險要有好處,易守難攻,但是也極易因險要的地勢,而生出怠慢懶散、警惕性下降的情緒,剛才那個人就吃了這樣的虧。
上了兩三級台階,後麵的通道看來是被人著意修整過了,筆直,有十幾步長。如果這個時候通道的對麵出現一個人,我們無處隱藏。
因此走得很快,鶯鶯有些氣喘,在通道的盡頭,靠著石壁放著一輛木手推車,裏麵什麼也沒有,地下印著雜亂的腳印,沒有人。洞口壁上安了一盞油燈,無聲地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