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每一種異常的信號都讓人聯想到危險,我從躺臥的地方爬起來,忘了自己是在樹上,弄響了樹葉,我看到樹下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我一眼就發現,她是六角。
她被我弄出的動靜嚇了一跳,站在那裏抬著頭看著我,做好了準備,一有不對頭就轉身跑掉。
六角乙賢子身上的大氅早就不見了,衣服也破爛不堪,手裏拽著一根木棍子,一隻腳上沒有鞋子,光著的腳上滿上泥巴。
她大概也認出了我,不久以前,我們是兩個敵對陣營裏的兩個人,在另一個地方撕殺。她怎麼會來了這裏,隻有一個解釋,是海嘯把她衝來的,現在她的身邊一個跟隨也沒有,成了孤家寡人。
也許她和我一樣,在漫無邊際的叢林裏跋涉了很長時間,內心的孤獨和恐懼已經伴隨她很久了,當她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跑掉。
我站在樹杈上,向她伸出了手,她沒有遲疑,就從下麵,把手給了我,我把她從地上拽到樹上,她的身上比我想象的還髒,胸前的衣服都破了,根本遮擋不住什麼。
而且通身發涼,正在瑟瑟發抖,我們的夜襲讓她們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有不少人都是胡亂披了一件衣服,就跑出來作戰。
我朝她的來路上瞄了幾眼,並沒有發現人跡,於是心下稍安。
看來她也是和我一樣,海嘯前的一刻,她們的人多數都進到了山腳下的暗道,海水一定最先光顧了那裏,結果可想而知。
她也不看我,自顧自在坐在樹上整理自己的衣服,用一根細麻繩子將衣服胸前破損的地方攬起來。臉上的跟個些複雜,有寂寞跋涉了許久,終於在黑暗中看到同類時的心安,也有麵對不久前還敵對拚殺的人時的戒備。
但是寒冷和饑餓比這些都重要,我把白天吃剩下的野果遞給她,她接過來一會就吃掉了。
我又把背風的一邊讓給她,她無聲地靠了過去,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一開始,我的右手裏還不放心地握緊了那把劍,但是後來一想覺得好笑,在這裏,我們兩個落難的人還要繼續戰鬥嗎?
殺掉一個,然後自己再開始孤獨的旅程。我從樹上站起來,趁著夜裏微弱的光線,發現旁邊有一棵更高大的樹,一縱身跳了過去,從剛才的地方,她是絕對上不來的,我把我那把心愛的寶劍插在樹幹上,又返身回來。
做這一切的時候,六角早已經睡著了。也許這隻是她迷惑我的假象,就算是假象,我將劍放在那麼高,她根本摸不到的地方,相信她也該死心了,而她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條棍子,也在上樹的時候丟在了地下。
於是,我也放心地睡了起來。我也累了一天了,心裏最後還把六角想了一次,怪了。但是看到她那隻沾滿了泥巴的腳,我還是睡覺吧。
後半夜的時候,天氣涼了起來,畢竟這裏是冬天的森林,幸好沒有刮起風,不然可夠受的。
讓我醒過來的不是寒冷,而是六角乙賢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鑽到了我的懷裏,頭發裏散發著青草的味道,蜷縮著睡得正香。
我納悶,她是怎麼坐到我懷裏的?怪不得我不冷,這樣會冷麼?可是我再也睡不著了,放在誰個男人的身上誰要是能睡得著,誰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