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頭子你——”
“怎麼,舍不得麼?”玄溟眸色淡然,目光從三人身上一一掠過,“你是舍不得他們全部,還是舍不得他們中的哪一個?”
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確是神可做到的,但……溯沚卻覺得這樣被打量,心裏很不是滋味。
本身是人家師徒窩裏吵架,她不好去幹涉,可是這件事,似乎不幹涉又有不妥。
她便幹脆走出來,直接解釋道:“不是的,我們的確是把望羲當成最好的朋友,才不會在乎他的身份!神上,你誤會了。”
玄溟略一挑眉:“哦?那你們倒是說來聽聽,區區三人,竟敢膽大包天闖入幽都來到神界,若不是東源及時相告,你們根本無法在神界立足片刻。隻是朋友?那你這樣肆意妄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溯沚略有心悸地退了兩步,微微低下頭去,不敢逼視於他:“我們隻是因為望羲他突然離開,擔心他遇到危險,現在他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
她略頓了一頓,又道:“神上,請你不要怪他。他的情劫未渡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他也不會貿然解開封印,說到底,是我害了他。他隻不過是因情劫而入紅塵,寥寥幾個月而已,假以時日,定能……定能斬卻念想。”
她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但至少……至少能有點用處吧。
“樹枝……”
溯沚抬起頭,看著望羲不知是錯愕還是失望的臉,忍下心頭苦楚,慢慢走到他麵前,繼而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禮:“望羲上仙,仙路茫茫,還是不要為這些人界俗事所羈絆了。”
到底,他是仙,她是妖,本就不可能有什麼交集,斬斷這份緣,才是最好的結局。
真的是這樣想嗎?
“溯沚姐姐,你怎麼這麼說啊!”笙商氣呼呼地跺了跺腳,“我們那麼希望旺財回去的,旺財對我們也那麼好,怎麼可以這麼說……”
“你……”
望羲緩慢抬起手,咫尺之遠,他想觸摸一次她的臉頰。
她的神色冰冷,比這裏任何的風雪都要冰冷,麵對他,她眼中沒有半分波瀾,更無半點喜憂,如同,在看一位路人。
嗬,原來是這樣……
從一開始就隻是天道的一個玩笑,相識相知,最後相忘,都是注定了的。
她從來就沒有將他放在心裏,他到底在奢望什麼?
她早已有了她的良人,他到底在奢望什麼?
她自始至終沒有愛過他哪怕一天、一個時辰,他究竟又在奢望什麼?!
兩界之別,鴻溝至此,是他涼薄忘義,還是她冷漠無情?
“望羲上仙,斷念、斷欲、斷情,今天或許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麵了,以後就彼此相忘了吧,別像我師父那樣,辜負了玄溟神上的一心栽培。”
她再次福身行禮,嘴角帶起恰到好處的淡淡笑容,便決然地回身離去。隻是這個刹那,聽到了什麼小珠子,落到石階上的清脆響聲。
很小的聲音,很快就被風聲所埋沒了。
溯沚走到有期身側,略略偏過頭,卻並沒有再回頭看他,緘口不言。
身邊的人緊緊抓住她的手,這是她在這片冰天雪地之中……唯一的溫暖了。
望羲怔了怔,輕歎一聲,向玄溟拱手道:“師尊,我法術還沒練習完畢,先退下了。”
“嗯。”隻是一聲淡淡的回答。
他還是紋絲未動,嘴唇微微張著,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是一字未出,轉過身去,從來時的雪路離開,沒有一分回眸。
記得,他曾是那麼輕鬆活潑的人,可現在那樣孤獨淒苦的背影,真的……很讓人心疼。
溯沚還未再多想,耳畔又傳來了玄溟的聲音:“你便是東源所說的,那位他門下的弟子溯沚?”
她恍惚回神過來,連忙點頭:“嗯,是我。”
玄溟默然而立,自下到上,將她渾身上下都掃了一遍之後,他竟然微微一笑:“果然……這兩千年來,他放不下,才會出現這種荒唐之事。”
荒唐?她哪裏荒唐了?不是好好的麼,真是奇怪……
“我知你們此次前來,還有一事想要知道。你們定然滿腹疑惑,為何東源會親手殺害鳳靈,過去的摯友,為何會刀兵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