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1 墜落倒影之城(下)(2 / 3)

原本應該是這樣。

然而出現在我視野中的,卻是一個有著凝固得非常完美的身體的黑色存在。雖然依舊沒有一個能夠分辨的麵部,但是卻也再不像霧氣那般半虛半實,健壯的男性身體,骨架外附著著堅韌的肌肉。身後,一對小小的蝠翼輕輕地扇動著,修長的帶有倒刺的尾巴像一把虎視眈眈的利刃。

雖然依舊隻是數量龐大的低級兵種,可是……能力上卻上升了不知多少個重量級。

這些黑暗降臨這裏,那麼也就證明著撒加終於完成了對伊赫利特之鋒的啃噬……嗎。永恒傾覆,世界的穩定被打破,撒加的力量也再也不受束縛,連帶的連手下的雜兵都……

不給我任何思考的機會,便像是鎖定了獵物的獸類般瘋狂地撲了過來。

“看來沒有智慧這一條上,還是——沒有改變呢!”翻轉身體躲過抓擊後,雙翼作刃重重地斬下去,瞬間將之分裂兩半——可在那之後,更多的黑色像潮水般想我湧過來。

都來找我吧,還真是合我意呢,這樣一來,手無寸鐵的群眾們就更安全了啊!

以我為中心,尖嘯的風刃像綻放的花瓣般射出。

隱約地,我感覺到了身後的風姬發揮出的效能遠遠比之前的戰鬥更加強大。是那個的原因麼?我抬頭看過去,果然輕羽閣的頂層,那個封存著極樂鳥靈魂的結晶石正散發著讓黑暗也忌憚的青色光輝。

是極樂鳥,它在保護著篤信它的人民,給予他們能夠戰勝黑暗的力量。

這就是,來自這個世界的意誌麼?

那個瞬間,我莫名地想要為之泣下。

原來一直以來,我們並不是飄零無依。

沐浴在它的輝光下,身後的羽翼像是與之產生了共鳴般發出了愉悅的鳴聲,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瞬間裏,突然伸展到十米有餘的翼展——汩汩源能之流順著雙翼刺青浸入我的身體,我感覺我就像一個逐漸被充滿的瓶子,力量多到從瓶口滿溢……

這樣的話——

”一口氣解決你們!“

颶風狂舞。在我飛至天空之上的同時,圍繞著我的所有陰影者皆化成了微弱的黑煙。

雖然在實力上得到了質變般的增強,可是別忘了,這裏可是風的主場,是秩序的主場,在極樂鳥的加持之下,無論多少汙穢,我也可以用這雙翼全部滌盡——

“靈魂旋律·風之和鳴——”

圍繞在我身側的,兩股旋轉方向相反的猛烈風流,隨著我雙手的交叉而衝突在了一起。刺耳的尖嘯在混亂的廣場上空響徹,下一個瞬間,猛烈到連我自己都睜不開眼的風暴從我的掌心翻湧而出。

不斷擴大的風暴。所有敢於接近的陰影信徒都在一瞬間被絞碎,幾個呼吸的時間內,我所防守的片區幾乎所有的暗影都消逝殆盡。風暴散去,我趁閑暇之際觀望了一番戰場的局勢。在我們的全力掩護下,絕大多數的居民都成功撤至加持有防護源術的貴族宅邸之內,而莫拉,阿伽洛斯他們,戰鬥的現狀也一片大好。

僅僅是這樣的程度的話……能守下來!

“媽媽,媽媽快看,那個大姐姐她飛起來了哦——”

又是那個稚嫩的童音。慘烈的戰場兩端,不是勝利就是死亡。殘酷到讓人絕望的灰色之間,那是唯一的色彩。

那個小男孩。那對閃亮到讓我自慚形穢的幹淨瞳孔,盈著毫不掩飾的羨慕和喜愛地望著懸於半空的我。他一蹦一跳地朝我跑來,抬起的雙手仿佛要抓住我的鞋跟……

“孩子!快回來,那邊很危險——”驚惶的母親蹣跚著跟在後麵,收縮的瞳孔裏寫滿了驚恐。

為什麼她們會到這麼危險的戰場上來?羅傑斯你到底在幹——

內心的抱怨戛然而止。我看見遠方宅邸之前正在以一人之力麵對數十隻陰影者的紫發男人。

“媽媽你快看啊,姐姐背後長了兩對翅膀哦,好漂亮哦——”

深黑的惡雨無止境地落下。剛剛被清理出的平台轉眼間又被新的陰影占據。在刺耳的咆哮聲之後,有一隻朝男孩撲了過去。

“歐林?快離開這裏!這裏並不安——”在我迅速地射出一記風之箭將那陰影者的胸口洞穿,正要朝他飛去的時候。

毫無征兆地乍現的血色。

男孩突然停止跑動了。他呆呆地站在黑煙繚繞的戰場上,目光中似乎還殘留著天真的渴望。

然而一簇黑色的荊棘已然將他小小的身體貫穿。

“這裏,可並不安全哦。”

抽離的那個瞬間,無法抑製的趨勢從心口綻放而出的。那純潔的種子結出的悲哀的花。

隨之懶散地響起的,嫵媚到妖異的女聲。

像幽靈般突然出現在男孩身後的身影,那是……

“歐林!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前一刻還歡笑著奔跑在她麵前的男孩,現在卻再也發不出那快樂的聲音了。丈夫犧牲後人生唯一的想望,就在這麼近的距離徹底的離開她了。婦人蒼白的臉因為悲慟和憤怒而變得扭曲,徹底喪失理智地,被所有生物都具有的原始而偉大的母性驅使著,瘋狂地衝向了那漆黑的影子……

“不要——”

那樣的瞬間,聲音實在太慢。抽回的荊棘長鞭回聲卷動,在一聲足以劃破陰霾的響亮中將婦人瘦弱的身體抽飛出去,撞倒在殘損的雕像基座上,失去了所有生機。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了。

我甚至還來不及為一句為什麼,曾經鮮活的生命就在我的眼前被殘酷地剝奪了。那個叫做歐林的男孩原本可以有著不受暗影玷汙的美麗的未來,而他偉大的母親也可以一直用欣慰的目光注視著他一點點成長,成為一個能讓她驕傲的男人。他原本可以體會到我沒有機會握在手心的親情,即使是殘片也好,在那些殘片的懷抱裏孕育著單純的夢想快樂地生活下去……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就在他用那樣熱切的眼神望著我的雙翼的瞬間,通往那一條命運的線,被無情地剪斷了。

“那樣美好的夢想,即使長大了也隻能在失望中枯萎吧,倒不如這樣懷抱著對美好的幻想永遠睡去呢——哎呀哎呀,一覺醒來奴家怎麼變得這樣感性了,還真是叫人難辦呢。”

仿佛拂塵一般優雅扇動的單翼,那是往昔的夢魘。

在突然包圍我的如臨深淵的徹寒中,我定定地注視著出現在我眼前的女人。如馴化的黑蛇般溫順地收回手心的長鞭,散發出比以往更為不詳的氣息。殘破的皮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襲華美的羽毛長袍,黑色與血色勾勒著像罌粟般詭異的花紋。繁複得像是隻有婚禮才會用的羽毛冠冕之下,及腰的黑發如瀑披散,高挑的鼻尖下,嬌豔的紅唇露出讓我心生戰栗的魅惑笑容——

“尤娜蒂斯·血吻?!”

“哎呀哎呀,還真是闊別重逢呢,美麗的小姐。”捂住嘴唇花枝亂顫般諷刺地笑。“在那片毫無美感的沼澤裏沉睡的時候,奴家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還有那位和你有著‘愛的羈絆’的小姐呢,啊啊,簡直想念得不行呢。說起來,為什麼隻看到你一個人呢。你所‘愛著’的那個她呢?”

我警戒地將雙手橫在胸前,咬著自己的嘴唇。

為什麼曾經被我和薇蘿確確實實送葬的“色欲”尤娜蒂斯會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是幻術嗎?不,這種真實的感覺和那時的並無不同,唯一的區別就是更加地可怕了……

難道連她也因為著撒加的複生而再度出現了嗎?

“奴家知道你在想什麼呢,一點沒錯,隻要我所傾慕的撒加大人存在著,無論打敗我多少次都無濟於事哦,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