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有呢,艾雅小姐就忘了我剛才的話吧,這樣就挺好的了。”一邊擺手一邊起身,“我也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
“喂馬洛克。”
在他打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又叫住他。他回頭,懶懶地靠在門框邊上。
“我相信你了。所以。”我低下頭,斟酌著語氣。“請好好地證明自己。”
“……”他沉默。
幾秒鍾之後,側身走出去,輕輕地合上了房間的門。
那是在穿越濃密而遙遠的虛無,前往靜空領域的旅途中發生的三件值得一說的事情中的第一件。
在那之後,一直到到達千流城的前三天,都平靜地過分。直到一直掛著“調查一些事情”的理由見不到蹤影的,薇蘿的貼身女官兼首席幕僚長柯賽特敲開薇蘿的房門。
“柯賽特小姐……“我朝她擠出一絲笑容。因為薇蘿久未醒轉,雖然知道她生命並無大礙卻依然免不了愈發的擔心。
站在門外的黑發女仆。相比於樂觀而話癆的姐姐塞巴絲娜,總是擺著一副嚴肅表情的她更像是一塊精準走動的懷表。明明是負責打掃衛生的那個人,黑白相間的女仆裝卻比任何人的衣服都更加一塵不染。像薇蘿那樣大大咧咧的家夥,一定少不了受她的照顧了吧。
但相對的,我並不太擅長應付這樣的人。尤其是不知道在觀點並不讚同的前提下,回複她應該用多少的真心。
”艾雅小姐,承蒙你為我照顧薇蘿大人,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首先就是朝我輕輕地鞠了一躬。
”啊哈……這沒什麼的啦,我也很希望薇蘿能夠早早醒過來,也很希望能夠幫柯賽特小姐分擔一些照顧薇蘿的負擔啊。“我做這一切的理由可不是為了幫你。心裏麵這樣想著,可果然麵對柯賽特這樣的話說出口來隻會起到負作用吧。
”薇蘿大人的情況可有好轉麼?“
”很遺憾的是並沒有。雖然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身體各方麵機能也正常運轉著,卻就是不醒來。再這麼下去,我有些擔心她一直不曾進食的問題。“我說出了擔憂。
”我已經讓雷蒙德為薇蘿大人準備藥膳羹,這一點暫時毋需擔心。“柯賽特走進房間,輕描淡寫地帶上了房門——然後仿佛還不放心一般,扭動門閂將之反鎖。
才鎖定著我妄圖躲閃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其實今天來找艾雅小姐,另有其事。”
“啊哈?”我眨了眨眼。最近為什麼老是有人喜歡找我談心。
“是關於馬洛克的事。”不愧是柯賽特,向來是不憚單刀直入直切主題的人物。“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吧。艾雅小姐。”
“……如果你說的是那次的情況的話……”“不僅僅是那一次。”我正在向著如何委婉地替男人澄清,可是立刻就被打斷了。“而是很多線索的聯結,艾雅小姐。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討厭一個人,但是對於馬洛克·獵風者的存在——就如我們第一天交談的時候我說的那樣。我一直都不太喜歡他。”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房間的正中筆直地站著。我一直不太喜歡和她對話的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她的態度永遠讓你感覺她的觀點是在理的而自己的理論是謬誤的。她堅信自己的正確從不為人所動,這點上看她比薇蘿更為霸道。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她的確是對的。可是這一次,我並不太讚同她的觀點。
“可是柯賽特,馬洛克雖然有一些異樣,有一些秘密,但畢竟是同伴啊。我們每個人,誰又沒有自己的缺點和隱私呢?”
聽了我的話,她輕輕皺了皺眉。
“我知道以艾雅小姐的善良,有很大的幾率會這麼想,所以在造訪之前,專門整理了一些事實。”
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按壓在我麵前的桌麵上。“首先的一點是,馬洛克·獵風者作為一個實力上甚至可以與薇蘿大人比肩的人物,在使用的能力上卻與靈族的唯一能力來源——也就是俗稱的源能相去甚遠。既不是符籙師,又非霧靈的秘法操縱者,隨身那把殺傷力巨大的獵槍也並非源能外裝,讓人介意。”
“……”我沉默。
的確,經柯賽特這麼一說,的確馬洛克所使用的戰鬥能力並非任何一種我所熟知的特性,而就算是最先進的源能槍械,也應該不可能做到兩顆子彈就將在之前隻是被俘虜近乎毫發無損的殿堂級強者卡潔琳特·暗舞擊斃……
“再其次,我仔細統計了馬洛克·獵風者的每一次出手,無一不是麵對陰影者的局麵,無一不是一擊必殺——雖然這可能並不值得被責難,但客觀上,的確也是讓我們一再喪失過追蹤的線索……”
我微微皺眉。如果真的按柯賽特這麼分析的話,那麼馬洛克對於陰影者的過分針對也的確有些可疑。麵對赫隆·暴虐者的時候,也是因為對方的陰影者身份而產生的異樣舉動麼?
這麼說起來一切似乎都解釋的通了……但是我還是不願意懷疑馬洛克。就像在多少次遊戲裏,馬洛克被柯賽特針鋒相對的時候,我都在試圖“保護”他一樣。
我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平心而論,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是在保護薇蘿的決心上麵卻有著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馬洛克曾經對我說過,他比較熟悉陰影者的行為模式,我想柯賽特小姐你的顧慮可能和這有些關聯吧。”我訕笑著說。
柯賽特聽了我的話,眯起了眼睛。思考了片刻後問:“他真的這麼說過?”
“是的呐,可能他比較經常和這樣的家夥打交道吧,所以我想可能沒什麼需要擔——”“那就更說得通了,艾雅小姐這條信息可是至關重要的。”
“啊哈?”我此刻的表情仿佛都快要哭了出來。真沒想到她會這樣反向理解我的話。這下真是火上澆油了啊。
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就選擇沉默還明智一點吧。
“總之,艾雅小姐,在這件事情上我暫時不想要更多人知道,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由此我需要你的幫助——不管怎麼樣,僅僅是做個測試防患於未然總是沒問題的不是麼?”柯賽特平靜地勸誘。
不過她的話語也算是有道理。雖然已經許諾相信馬洛克的真心,然而如果僅僅是找機會試探一下,讓事情明了的話……應該也不算是背叛……吧。
”艾雅小姐應該是願意做任何事的吧。“在我最後的猶豫中,柯賽特一字一頓地念道。
“啊哈?”
“如果,是為了保護薇蘿不受傷害的話。”
所謂的“致命一擊”,大概就是這樣的話了吧。
在柯賽特離開房間後的瞬間,我虛脫一般倒在薇蘿的床上,鬆了一口氣。
每次和她這樣交流,總是能感受到莫名的壓力。說不出來為什麼,可能吧,是不同理念之間的矛盾與阻礙。
但是這一切在“為薇蘿著想”的大前提下,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是啊,我們都是薇蘿的夥伴,這就夠了。我們能夠以自己的力量,為眼前這個熟睡的少女掃除一些微不足道的阻礙,並一路見證她的成長和冒險,這就夠了。
想著想著,嘴角又重新漾起微笑來。
可是就在下一個瞬間,我撐在床上的手被緊緊抓住了手腕。
是薇蘿。
“薇蘿!你醒……了?”
欣喜到了一半。當我將目光投向她的臉,看見的卻是像被夢魘籠罩般緊蹙的柳眉,和陷入了無可發泄的燥熱般潮紅的麵頰。雖然相比於前時的沉寂好歹是有了變化,但是這樣的變化……真的算是往好的方麵展開麼?
緊握著我的她的手,指節慘白,修長的指間都快要刺入我的皮膚。有點疼,但是相對於這微不足道的肢體感受,我更擔心的是薇蘿她究竟是陷入了怎樣的噩夢,才在混沌的意誌牽動下這麼驚懼地抓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