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任何一個房間,會有著散落一地的染血繃帶和空掉的源能藥劑瓶
更沒有任何一個房間,會在一張大床靠窗的一側,有兩個並排的搖籃。
那是……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知覺在我的腦海裏無聲蔓延。我站在門外,保持著推門的姿勢,卻似乎,有些不敢前進了。
到底,是在畏懼著什麼呢?
是在害怕“知道”呢,還是在害怕“想起”呢。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了。
然而就在我猶豫和躊躇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來自身後的一股推力,我趔趄著踏入房間,於此同時聽到了背後門砰然關緊的聲音。
哈哈。
還真是親切呢。
不出我所料,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次將門推開了,果然除了調查一下房間別無出路了麼。我一邊想著,一邊朝房間的深處走去。
甄妮斯宅邸的房間,鮮血,繃帶和藥劑瓶,以及……搖籃。這到底在代表著什麼呢?其實如果仔細思考一下的話,不難得出結論吧。
尤其當你留意到搖籃並非一個,而是並排的兩個的時候。
我站在了搖籃的前方,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朝其內部望去。
我並沒有看見孩子。
而是看見了兩種顏色,仿佛塗灑在平麵的顏料,卻又實實在在地占據著一定空間,並非為任何事物提供一種界定的特性,而是僅僅作為“自己”存在的,顏色。
左邊,是我最最熟悉的近乎白的淺藍。
右邊,則是與左邊完全不同的,那鮮豔得仿佛能讓世界黯然失色的真紅。
我想我已經可以無限證實自己的判斷了,關於這裏究竟是哪裏,是什麼時間的哪裏的判斷。
雖然那個時候的我並沒不擁有完全脫離渾噩的健全的知覺,但是在我的潛意識裏,一定也銘刻著這樣的畫麵吧。
這是我作為伊薇·甄妮斯這個個體,來到這名為芙蘭世界的所在的第一個瞬間,所看到的畫麵。
那是我的初始之日,是我和我的姐姐,薇蘿妮卡·甄妮斯以孿生雙子的形式,降臨在曉曆三百四十七年的鐸恩的日子。那真紅如果代表的是一直以“彼岸花”自居的薇蘿姐姐的話,淺藍當然就是指的我自己了。
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可是我依然疑惑,為什麼我會在夢境裏回到這個空間,回到我出生的一刻呢?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那屬於我的搖籃之內,一張殘破的紙片。
雖然內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以悲傷和歎息的語氣勸說著我“不要看”,然而既然已經站在了這裏,我便沒有逃避的理由。
我狠下心來,取出了那張紙條。
《誤解》
曾經的我以為 眼淚是對生命最好的讚美
因為在我第一眼看清這個世界的時候 便聽見了他們的抽泣
於是 為了表達我被賦予生命的喜悅
我也朝他們哭泣了起來
曾經的我以為 我和姐姐都是父親一個人的創作
就像源能使們製造的裝置 或是藝術家筆下的雕塑一樣
所以在聽到他們提起 母親 的時候
我迷惘地睜大了眼睛
我的姐姐也是一樣 我們都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父親
然後 似乎是為了表達內心的欣慰
我們的父親 無聲地哭泣了起來
曾經我以為 世界是沒有悲傷的
我們的降生 芙蘭女神的恩賜 我們將要幸福 然後帶給更多的人幸福
看到更多人 幸福的眼淚
然而在我之前 我的姐姐便背叛了我
從某一天開始 她便將自己鎖在房間裏 隔著薄薄的門我聽見她美麗的啜泣聲
那個時候的我 非常地嫉妒她 她究竟瞞著我 遇到了怎樣的好事呢
我也好想像她那樣 一直沉浸在幸福的哭泣裏啊
後來 我長大了
紙片。
掉落在地的紙片。